在大秦军伍,论资历,论军功,武成侯王翦,二十转彻侯,乃是当之无愧的军伍第一。
但在资历方面论第二的,只有内史腾。
原因很简单,他在咸阳管事之时,王翦参与雍城平叛,是找他调的兵甲。
这一份情谊,让大秦第一莽夫王贲,甘心以小辈自居。
如今内史腾率先开口喊了一声‘柳将军’,喊开了丞相府的大门。
门前近百武将,虎目含泪。
他们便是再迟钝,也是明白,这是这位老将军,在替他们扛着‘武骨不硬’的骂名。
将来写进史书的,只会是这位内史腾老将军晚年不节,竟是朝着一名文相,还是臭名昭着的文相喊‘柳将军’,败坏了大秦武风。
“张云龙拜见柳将军!”
刀疤脸将军虎泪流下,大吼一声,便是走到内史腾身后半步,跟随入内。
内史腾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转身,而是继续朝着内里走去。
紧接着,门口便是响起一道道的‘拜见柳将军’,如同杀伐喊阵,直冲云霄。
近百秦兵威势可震山河,近百秦将又当如何?
龙且一眼眼看过去,而后放行。
函谷步军的将军,这怎么着,分量也是足足的。
等到所有武将走入了门口,龙且不知为何,有些恍惚,只觉得这一道白发老将领头,诸多武将前行的画面,是这样震撼。
这是上一个时代的武风,坚毅前行。
“咱们老秦人的武风,传了这么多代。”
“这么多好儿郎,哪怕死一个,老夫都会心疼的不行。”
“但老秦人的武风军心,士气拼劲儿,要眼看着少一分,老夫又会气得不行。”
“柳白弄出来这么多新花样,多多少少以后老秦人会死的少些了,但这武风,多多少少又会弱一些。”
“趁着还能提刀,还能吼一句‘大风’,老夫也想痛痛快快得死在这样的大秦军伍之前。”
庭院路上,内史腾喋喋不休,对着身旁的胡邑开口:“你老小子是个混蛋,但总归比老夫虚了这么五岁,还能撑上这么五年。”
“品性让老夫恨不得踹到地上拿棍子抽,但是函谷步军交给你,老夫是放一千个心,一万个心。”
此话说出,胡邑眼神微微颤动。
他明白,自己这位老将军的意思是,此战就是准备死在百越了。
“老将军”
胡邑嘴唇微颤,想要劝说些什么。
却被内史腾直接打断:“生在秦国,死在大秦,老夫很痛快。”
“只是你个老混蛋,到时候来老夫坟前端酒,千万别哭哭啼啼的。”
“天下人都说大秦铁骑天下无双,可真要细说,大秦铁骑顶了天也就是五六万之数,再加上甲胄不齐,马匹良莠参差,那些个武憨子便是吹破了牛皮也不过十万。”
“可是我大秦的步军,有整整五十万!步军,不弱于他们!”
“你可要端着酒,笑着在老夫坟前说,大秦的步军,名声盛了,老夫才会真的开心呐。”
说罢,老人竟是忽而低声笑起,破天荒得吟了一首好诗:“从此应多好消息,莫忘塞上一缕魂。”
武将吟诗,不伦不类。
可谁又记得,这位有着灭国之功,名震天下的函谷步军将军内史腾在以前,是个文官。
投笔从戎,所为何?
大秦!大秦!大秦!
在陈婴的领路下,诸多武将并未前往厅堂,反倒是去了后院。
在那偌大的庭院之中,摆放各类兵刃,皆是墨家精心打造。
仅仅一眼,便可看出其中不俗。
饶是内史腾这样,戎马半生的老将军,此刻也是不由嘴唇微微颤动。
他知道,这些神兵利刃,是可以量产的,将来会装备到大秦每一个军卒手中。
“呼”
“这些兵刃,让俺觉得,柳相比俺都有肌肉。”
一名武将长长叹气。
“哟!都进来了呀!陈婴,让他们将东西举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轻笑声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柳白内衬黑袍,外戴黑甲,手扶秦剑,自庭院之门缓步入内。
一袭黑色披风招展,行踏之间,龙骧虎步,竟有微风荡起。
端的一副少年将军模样。
如此卖相,饶是再严苛的将军,也是不由心头暗暗赞赏:这小子的皮囊,确实天下一流。
文气斐然,天下皆闻;可这武风之威,竟也是不落。
但
当柳白走近了之后,那些个武将差点举起自己那满是老茧的手,扇自个儿嘴巴子。
那黑甲,磨得都快成踏娘的纸片儿了!为了能抗住重量,直接就将防护力减没了,算个屁的甲?
明显就是柳白为了一个派头,特意打造的!
这样连铠甲都撑不起的家伙,算个屁的武将?
这一刻,众人真觉得刚刚真是自己瞎了眼,怎么就觉得这个家伙有个劳什子武风了呢?
“柳将军当真是英武不凡。”
胡邑笑着开口。
方才内史腾已经丢一次脸了,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