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竟是让郅都怎么都看不透。
像是苦涩;
像是渴望;
像是释怀?
又分明,带着些英勇就义般的决绝……
“我意,已决。”
“为保全大局——为了强留单于庭主力,继续滞留于雁门一代,我,必须这么做。”
“也只能这么做……”
···
“如果军臣依旧决意离去,那此战,我部死守马邑的功劳,便会因为我接下来的举动,而被消磨的烟消云散。”
“若军臣中计,那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你我二人,合力将军臣的主力,拦在了赵长城以北。”
“——以丢失一座马邑的代价,为河南地,留出足够的时间。”
“但无论成败——无论军臣是走是留,无论是被我二人成功抵挡,还是被他军臣攻入代地,以至于北墙糜烂;”
“你我二人,都绝无可能有半点功劳……”
说到此处,程不识终是缓缓抬起头,掌心向上,对郅都做了个类似‘请’的手势。
只那双目灼灼,落在郅都依旧满带着凝重的面庞之上,竟不带丝毫迟疑,和摇摆不定……
“我打算做一件大事~”
“这件事,真的很大,很大。”
“——无论成败,都绝对没有人会称赞我们。”
“若成,那你我二人,也不过自此泯然众人;”
“若计不成,更是会为你我二人——乃至于程、郅二氏,留下千古不消之骂名!”
“郅中郎,尚勇武否?”
尚勇武否?
只此一问,便让历经岁月洗礼,饱经宦海沉浮,早已不复年少热血的郅都,回到了梦开始的时候。
——中郎郅都,悍勇无双,若从军,必为战克之将、国之爪牙!
“尚勇武否?”
“尚,勇武否……”
如是呢喃着——反复呢喃着,郅都终是魂不守舍的走下墙头,渐行渐远。
虽然没有答复,但郅都的行动,却给了程不识最通俗易懂的答案。
——天子荣新元元年,秋八月二十六;
雁门太守程不识下令:减兵增灶,徐徐退离马邑!
秋八月二十八,马邑战场的汉军,彻底弃守马邑,放开了赵长城的入口门户!
同一日,满怀不解走入马邑城门的匈奴单于:挛鞮军臣,也终于受到了来自河套的消息。
河套易主;
右贤王本部栖息地:南池,已为汉家饮马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