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却浮斩十数,累功得赏;”
“也有人率家兵上千,带回上百颗贼寇首级,名扬一方,却无人知此战过后,便有一乡之地家家戴孝。”
“——有人家财万贯,便不惜用仆从的命,硬生生堆出来个‘常胜将军’的美名;”
“更有雁门太守李广这样的人,凭借自己在军中将士心中的威望,巧妙绕过浮斩之制——连家丁、私兵都不用养,便可以我汉家将士死伤为代价,换取自己的武功勋……”
嘴上如是说着,每说出一句话,刘荣虚握成拳的手,便在面前御案之上轻砸一下。
可即便刘荣已经砸的足够轻——甚至都不能算做‘砸’了,众人也还是觉得刘荣这一拳又一拳,都砸在了众人的心头。
汉风尚武,公侯贵戚有自掏腰包组建军队,响应朝堂中央号召,出征平叛/北上御敌的义务。
而此刻,能出现在宣室殿,同刘荣就国家大事进行商磋的大臣,基本也都同时具备公侯的斜杠身份。
丞相刘舍?
桃侯;
御史大夫岑迈?
建陵侯;
太仆直不疑?
塞侯。
至于少府石奋、廷尉赵禹等,即便不是彻侯,也都是大上造、驷车庶长乃至大庶长——距离封侯只差些许武勋的显爵。
就算过去,这些人不曾拿家丁、仆从的命为自己堆军功,却也一直将此作为日后,自己跻身功侯之列后安身立命,壮大家族的重要手段。
故而,刘荣嘴上虽然说某人某人如何——甚至指名道姓提到了李广,众人也还是难免被溅射伤害所波及。
但终归是政治人物,脸皮早就练得比长城的城墙还厚;
仅仅只是羞愧了不片刻,众人便纷纷缓过劲来,先后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
就好似是在告诉刘荣:居然还有这种事?
实在是太气人了!
臣等作为陛下的臣子,居然没有发现这样的状况,实在是不应该;
日后,这般无耻的人,臣等绝不与之为伍!
而这,也正是刘荣此番,改革军功核算制度所需要的。
后世有一位伟人说过,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但在这个时代,在现有的客观条件下,刘荣还无法做到团结朝堂之上的‘大多数’。
索性也就不强求,转而决定:擒贼先擒王!
就此刻,站在宣室殿内的朝中重臣,无论是哪一个,放在先孝景皇帝那会儿,都绝对无法具备如今的权势。
——现而今,礼绝百僚,群臣避道的丞相刘舍,是先帝朝毋庸置疑的幸佞小人!
朝中不止一次、不止一人曾说过:刘舍能做九卿,一半靠的是现在的刘姓,另一半,则是靠着祖上的项姓。
现在怎么着?
莫说是丞相府——便是刘舍的桃侯府,都已经在过去几年换了好几个门槛!
过去,骂刘舍骂的最凶、最勤的那几个,恰恰也是现如今,跑桃侯府跑的最多、跑的最勤的。
只能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国与国之间如此,人与人之间,亦不外如是。
再说御史大夫岑迈——先帝朝的少府卿,除了一毛不拔,便没什么值得人称赞的特质。
朝堂内外提及此人,也大都只是就岑迈的原则性,或由衷,或暗讽着赞叹一番。
现而今,岑迈却已官至亚相御史大夫,在外朝地位仅次于丞相刘舍,实打实的三公!
虽然年纪大了些,不大可能再进一步,却也是如今汉家数一数二的重臣;
放眼如今汉室天下,需要岑迈点头哈腰赔笑脸的人物,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太仆直不疑?
太宗皇帝朝平平无奇的中郎,秩六百石,到先帝朝才做了未央宫卫尉;
又在吴楚七国之乱时平乱有功,加官进爵,封了侯做了卫尉,跻身九卿之列,却是众所周知的‘靠爱惜羽毛,彰显德行’做官。
廷尉赵禹?
先帝朝的廷尉左监,比千石的小虾米,上了朝连主动发言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人在过去,都是绝对意义上的小人物——哪怕是丞相刘舍,在三公九卿一级眼中,也同样如此。
但现在,这些人却组成了刘汉政权最高决策层的核心班子,成为了站在汉家权力金字塔最顶部的一群人。
刘荣想做某件事,如果这些人反对,那就算刘荣硬要做,难度也会极高;
反之,只要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哪怕刘荣是要手搓歼星舰,也至少不会遇到太大的人为阻碍。
今日,刘荣算是就军功核算制度改革一事,得到了公卿级别重臣的一致支持;
日后具体推行起来,也就不再需要刘荣事事亲为——有这些人在,甚至是有下面,那些愿意捧这几人臭脚的官员在,此事便算是成了大半。
而这件事一旦完成,无论是对于此战之后的程不识,还是汉家日后的军队建设,乃至于民风引导、战争动员,都能起到举足轻重的影响。
这,才是刘荣在眼下——在北墙战事正憨,刘荣自己都还熬着日子,等着开春加冠大婚的微妙时间点,莫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