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走去。
——太后出宫,和天子一样,要准备御辇,以及一整套倚仗。
而在准备车马的这段时间间隙,窦太后也要收拾一下自己,换身衣服。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窦太后,并不想和汲黯待在一起。
即便知道汲黯并非是在支持谁、反对谁,而是在单纯的支持自己心中的正义,窦太后也难免生了些小情绪。
只是汲黯,终究也是黄老学新生代仅有的‘青年才俊’;
考虑到过去的老伙计:黄生病故,袁盎又被自己的小儿子当街刺杀身亡。
若再没了汲黯,窦太后日后,恐怕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
“汲仆射若无是,便一同随行吧。”
“只是我窦氏宗祠,汲仆射外姓之身,怕是不便入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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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宗祠,和每一个贵族宗祠一样,坐落于当代嫡脉,即章武侯窦广国这一脉的核心建筑:章武侯府内。
窦氏一族的嫡脉,之所以会是兄弟姐妹三人中,最年幼的章武侯窦广国,而非最年长的窦长君,自是因为太宗孝文皇帝觉得,相比起大舅哥窦长君,还是小舅子窦广国更有出息、能力;
再加上当年,章武侯窦广国与丞相之位失之交臂,太宗皇帝索性便通过这样的方式,权当是对窦广国在那次丞相竞选中陪跑的补偿。
时至今日,章武侯窦广国垂垂老矣,更是长年窝在甘泉山下的庄园寻仙问道,更使得本就少有人莅临的窦氏宗祠,愈发被窦氏族人所淡忘。
以至于今日,当朝太皇太后、窦氏一族最大的大家长窦太后,毫无征兆的表示要来宗祠看一看,竟搞得章武侯府上下一阵鸡飞狗跳!
好在是有惊无险——赶在窦太后抵达之前,总算是将宗祠里里外外洒扫干净,并准备好了祭祖所需的一切物什。
就在侯世子怀着忐忑的心情,替父亲到府门外迎接窦太后时,宫人前来传了太后口谕:除南皮侯、魏其侯外,其余一干人等,皆不可近宗祠百步之内!
百步;
按照如今汉室的度量衡,一里也才不过一百八十步。
方圆百步,基本等同于是以宗祠为中心,划了一片直径超过一里的禁区;
整个章武侯府都没一里长宽,太后画了这么大的禁区,侯府内的人自只能鱼贯而出,各自散去。
便是在如此大费周折的‘低调’中,窦太皇太后乘坐的御辇,终于在魏其侯窦婴、南皮侯窦彭祖之后姗姗来迟,停在了章武侯府正门之外。
由窦婴、窦彭祖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走入府内,来到宗祠外,窦婴、窦彭祖二人抬起头,望向那古朴厚重的‘宗祠’二字,心下也是一阵恍然。
这面牌匾,是太宗孝文皇帝亲自提的字,再由少府大匠精雕细琢出字迹。
曾几何时,单就是这面匾,便足以让窦氏上上下下数百号人,在除天子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面前高高昂起头;
这面匾,见证了窦氏一族显赫的整个历程。
但今日见到这面匾,窦婴、窦彭祖二人,却有些不知道这面匾,将来会意味着什么了。
“但愿将来,这宗祠匾,不会成为我窦氏宗主灵柩上的盖板……”
如是想着,窦婴终是心情复杂的深吸一口气,扶着姨母窦太后跨过高槛。
同窦彭祖合力将窦太后搀扶着,于祠堂内的宴席之上跪下身,二人这才相继起身,各自点燃香火,朝上首那几排先祖神主牌躬身一礼。
“既然你二人,都还认我窦氏先祖为祖宗,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皇帝,实在是太过年幼、稚嫩;”
“想当年,太宗皇帝尚在,先孝景皇帝在皇帝这般年纪,却连一个思贤苑都治不明白。”
“孝景皇帝尚且如此——有太宗皇帝耳提面命,孝景皇帝尚且年少顽劣,更何况当今?”
语调平和的说着,便见窦太后自顾自摇头叹息片刻,终还是颤巍巍起了身,拄杖走上前。
昂起头——即便看不见,也还是昂头望向那一排排窦氏先祖神主牌。
“朕,女身;”
“嫁作刘氏妇,便当事事以刘氏为先。”
“——唯宗庙、社稷计,为我刘氏计:朕太皇太后之身,务当代掌朝政,以免皇帝年少轻狂,误了天下。”
“只今,朝堂内外,皆为少弱之君走狗,纵朕有扶保宗庙之心,却无回护社稷之力。”
“万般无奈之下,不得已,厚颜寻上了娘家人——寻上了自家族侄。”
说着,窦太后终是一点点挪动着脚步,佝偻着回过神,混浊双目大致扫向两个侄儿所在的方向。
直愣愣‘看’了好一会儿,才满是唏嘘得再一声长叹。
“兄长走得早;”
“彭祖自幼本分,虽尚有中人之姿,却终归难成大器。”
“——不敢奢求过多,只想着,能趁朕这幅身子骨还硬朗,为南皮侯谋个太常、典客之类,以位列九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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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魏其侯,虽本旁支属脉,自幼倒是聪慧的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