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商们把粟米的价格降到三十钱每石以下。
可那就是一锤子买卖;
就那几个月的时间,少府的宿麦存货,就已经被刘荣败光了。
要想再复刻一遍当年的操作,刘荣就得从少府内帑储存的其他粗粮、杂粮中,再凭空变出几千万,乃至上万万石高性价比的主粮。
刘荣只是穿越者,并非神仙。
现成的麦粒,刘荣能想办法将其磨成麦粉,却没办法将其他口感糟糕、营养价值极低的粗粮,变成粟米、麦面这样的主粮。
所以在那一年的动荡之后,关中的粮食市场,其实很快便重新稳定了下来。
——由于麦面这一多出的第二主粮,少府凭借着关中极为健康的粮食供需关系,将粟米的价格稳定在了四十钱每石。
至于宿麦,也由于面食的出现,而逐步增长到了和粟米一样的价格:四十钱每石左右。
至于麦粉,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当年,“发明”出麦粉面食之后,刘荣卫了推广宿麦种植,以及面食,下令少府自掏腰包,给关中各地方郡县下发了八区精磨石磨。
并行令地方郡县,以每石五钱左右的使用费用,将石磨借给百姓研磨麦粉。
为了调动地方郡县的积极性,刘荣更是毫不吝啬,将农户缴纳给郡县官府的石磨使用费用,归类为了地方养廉补贴。
说白了,就是默认地方官员,把这笔钱合理合法——奉诏装进自己口袋里。
刘荣一开始还担心,某些地方官员会人心不足蛇吞象,私自抬高这个价格,以谋取更大的利益。
但之后发生的一切,却是让刘荣深刻的意识到:当权者制定规则,不能想当然。
如果条件允许,还是要经常下去看看…
“本以为少府下发的石磨,可以让百姓民家家户户都吃上面食;”
“却没想到底层农户,根本就不愿意掏那个钱、费那个力——更没有那么多时间,将种出来的宿麦磨成麦粉来吃。”
“宁愿直接把宿麦卖掉,也不愿磨成麦粉再卖。”
“平白便宜了地方豪强富户,乃至郡县官员,低价从百姓手里买宿麦,再用奴仆研磨成麦粉,转手就能卖出近百钱的高价!”
“偏偏麦粉一年产出,就这么一两千万石,百钱的价格,也完全算不上有多高…”
听着刘荣颇有些唏嘘的感叹,老岑迈纵是无心再在少府任上做出什么成绩,也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这一回,家上可还要再让少府出资,给地方郡县配这水车?”
闻言,刘荣只轻叹着缓缓摇了摇头。
“原以为少府承担成本,可以让农户得利;”
“不想孤良苦用心,却是让权贵得了大头。”
“——朝堂平准均属,恐怕还是要讲究一个宏观调控,掌控一个大方向即可。”
“至于地方郡县的具体细节,只要还在正常范围内,便还是任由其市场演变吧。”
“对于底层农户的帮扶、优待,更是要精准到户。”
“不能再做出石磨那样——拿着国家的钱,去喂饱地方富户的事了。”
听闻此言,老岑迈也是微微一点头,面上也涌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上一回没考虑清楚,给地方郡县白发石磨,结果却是扶贫扶到了地主老财身上;
这回有了水车,那些人力驱动的石磨,怕也是要被水车和配套的水力石磨轻易取代。
说下来,也算是bug被修复了。
“水力石磨,之前用小的试用水车验证过很多次,自然是出不了问题的。”
“真正重要的,正如家上所言。”
“——是水力锻打,乃至后续的锻压!”
“如果真的能做到家上所说的程度,那日后,我汉家——至少是少府,要想做钢、铁所属的器具,必当事半功倍!”
“甚至就连钢铁制武器军械…”
话说一半,老岑迈便本能的止住话头,饶是在场众人,都是家世清白,有一个出现在这里、参加这种保密等级的项目,完全可以信任的官吏、匠人,老岑迈的目光,还是本能的在现场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看了一圈下来,发现自己最不熟悉的,居然是监国太子,老岑迈便也就此安下心来。
却是不知此刻,看着那台被高高悬起,随着水车的转动,而一下下敲打着烧红生铁块的原始版锻机,刘荣的心,早就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
水车转动的动能,通过齿轮、绳索的传动装置,驱动着锻头一下下砸在烧红生铁块上,砸出一片片破碎氧化层。
只片刻之后,生铁块便肉眼可见的被砸薄了些;
虽然肉眼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刘荣却知道:一个名为水力锻钢的工艺,在一炷香之前诞生在了自己面前。
很快,刘荣的脑海当中,便出现了一幅幅令人飘飘欲仙的美好画面。
——匈奴人的精锐骑兵,挥舞着在草原珍贵无比的青铜兵刃,甚至直接就是骨器、石器,嗷嗷乱叫着冲上前来;
汉军将士则稳如老狗,一点不慌,缓缓拔出腰间的钢铁长剑。
散发着摄人寒光的长剑,将匈奴人的青铜,乃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