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粮食被送去边墙,关中出现粮食缺口,反而还得从关东,以及巴、蜀输入粮食。
就这么着,关中的粮价才在当年——在那年的大丰收之后,一反常态的达到了八十五钱每石。
之前一年,关中平均粮价七十石出头,之后那年,也同样是在七十二三钱左右浮动。
而这,都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
——经过先帝又十来年的治理,以及当今天子启监国、掌政这些年,如今的汉家,其实已经正式进入了后世史家口中的‘文景之治’。
关中的粮价更是从六年前开始,便再也不曾突破五十五钱的黄线,始终维持在低位。
天子启元年,关中大丰收;
当年秋收之后,关中某些偏远地区的粮食收购价,更是被粮商们压到了每石四十钱以下!
短短两年之后,关中粮价便达到了八十三钱每石,一举回到了十六年前,汉家才刚开启‘文景之治’的起步阶段?
要说这里面没有鬼,刘荣敢把名字倒过来写!
见刘荣只片刻之间,便大致点破了个中厉害,岑迈也是神情凝重的缓缓点下头。
“确如殿下所言。”
“——吴楚之乱得以平定,关中确是有许多人大发横财;”
“太尉大军至今都不曾班师,也确实稍影响到了春耕,并有可能影响到今年的收成。”
“但即便是考虑到这两点,关中粮价最多,也只应该比去年高出五到七钱每石。”
“而去年三月,关中粮价最高的地方,也就是新丰——粟作价五十二钱每石……”
随着岑迈满是凝重的话语声,尤其是难得一见的也开始拐弯抹角,刘荣心下当即再一沉。
岑迈说的很明白:根据少府的演算,关中今年的粮价,最高也不该超过六十钱每石。
——是最高不超过六十钱,而不是均价不超过六十钱!
考虑到十钱左右的粮价波动区间,岑迈认知中,关中今年的粮食合理均价,便是在五十七钱左右。
较先帝为关中划定的‘五十五钱’的黄线,也仅仅只高出二钱每石。
而如今的粮价,却是高出了这条黄线足足二十八钱,比岑迈的预期高出了足足十四倍……
“有功侯?”
刘荣冷不丁一语,岑迈抿嘴一点头。
“藩王?”
岑迈面色稍紧了紧,思虑再三,也借着唏嘘点下了头。
“馆陶姑……”
最后一个词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闻岑迈满是苦涩的深吸一口气,将刘荣未尽之语强行打断。
待刘荣也黑着脸移开目光,岑迈才悠悠开口道:“自十九年前,先帝定下‘粮吃不炒’的朝堂大基调,便有不知多少人,在苦等这一天。”
“——彻侯、关内侯,乃至封君,其国内食邑之民,都会将农税上缴给他们。”
“诸侯藩王,更是代朝堂征收农税,却只需要拿出其中的三成——甚至不到三成,来作为祭祀历代先皇时,助祭所需供奉的酎(zhòu)金。”
“而这,都让他们手中,囤积了相当庞大的粮食。”
如是说着,岑迈不由颤巍巍侧过身,苦笑着用食指指向自己。
“便说臣这少府卿,秩中二千石,年俸二千一百六十石,尚且会在每年的春耕日伸长了脖子,期望粮价能更高一些。”
“——因为粮价越高,臣这二千一百六十石俸禄,便会越值钱。”
“臣尚且如此——年得粮区区二千一百六十石的臣,尚且希望粮价能更高些;”
“何况是那些食邑动辄几千户、岁入粮米数万石的彻侯,以及那些得封一郡之土,岁入农税十数万,乃至数十万石粮食的宗亲藩王呢?”
···
“就说梁王,其国内一年收上来的租税,便是近千万石粟;”
“粮价每高一钱,梁王便能得利上千万钱;每高十钱,便能多得利上万万钱。”
“——而关中今年的粮价,比去年足足高出了三十一钱每石。”
“殿下难道认为,这会是没有人在推波助澜,甚至是一大批人合力,用尽浑身解数,才哄抬起来的粮价吗?”
在政治任务之间,很多话,其实都不需要说的太直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荣也已经明白了一切。
——官员的俸禄,是定死的‘每年多少石米’,以及价值多少石米的钱。
彻侯、封君们的封国产出,也是从食邑百姓收获的粮食中,按三十比一的比例抽成。
至于诸侯藩王,除了过去的吴王刘濞,可以凭铜矿山铸钱得利,以及沿海地区的渔盐之利外,绝大多数宗亲诸侯的收入大头,都是封国百姓上缴的农税。
——还是粮食。
说来说去,官员的俸禄、贵族的封国产出,乃至诸侯藩王来钱的路子,都是粮食。
如此一来,粮价的涨跌,就将直接关乎到大半个统治阶级的收入。
你是个千石的官儿——粮价百钱,你年收入十万,粮价千钱,你就年入百万!
你是个食邑千户的彻侯——粮价百钱,你年收入可以买一匹马,粮价千钱,你年入一栋在长安的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