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的话,绵里藏针,透着一丝歹毒。
可是,且不论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能问出这番话,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奉大当家王贵和的派遣,看在“海老鸮”的情面上,远道过来帮忙,本就没必要尊敬谁,无非是听令而行,可如果令出混乱,难免让人感到困惑。
一个说要杀家灭门,一个说要网开一面,到底该听谁的?
只是这话一旦摆上台面,处理得稍有不慎,整個队伍也就散了。
白家的下场,近在眼前。
关伟深知此事利害,忙说:“刺杀白宝臣的,是小道;设伏白国屏的,也是小道;把你们请下山的,还是小道。当然得听他的。”
李正点点头,又看向宫保南,问:“七哥?”
宫保南瞥了一眼江小道,也知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容易,关键时刻,不忍拆台。
正在纠结时,叔侄二人,四目相对,心下忽然会意。
宫保南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小道主事。”
李正便又看向江小道,问:“兄弟,那你拿个主意吧?”
江小道不忍当中撅了七叔的面子,打量了一眼墙角的小雪,沉吟了半响,终于开口说:“这丫头先留下,其他人全插了,屋里的东西,还全都归你们。”
其实,他方才在“聚香楼”时,也说过要照顾白雨晴的一双儿女。
但那也只是说说,背地里却早已给白家准备了一场“意外”。
李正听罢,似笑非笑,心中却想——如此说来,还得是老七宫保南的话更为重要。
不过,江小道也向来有股子机灵劲儿,话音刚落,便又紧跟着补了一句。
“留一个活口,方便我以后吞掉白家的家产,等办过了手续,再杀不迟。”
众胡子听后一愣,旋即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还得是你们这帮城里人会装犊子啊!打着照顾人家子女的旗号,暗地里倒想着喝人家的血,佩服,佩服!”
宫保南有点难为情。
他知道小道不是贪财如命之徒,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尽可能寻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一次,的确是他犯病了。
但是,宫保南仍然觉得,仅凭杀伐立威,必定不能长久。
其实,无论是杀家灭门,还是网开一面,都有可取之处,都不能简单的以对错而分。
真正致命的,是举棋不定,朝令夕改,不仅不能服众,而且还容易错失机会。
想要当家做决断,耳根子就不能软,必须要有主见而不为人言所动,否则听风就是雨,一家子早晚乱套。
所谓慈不带兵,义不养财,情不立事。
这大概就是“海老鸮”对宫保南失望的原因。
老七只能是个执行者,且必须有强人震慑,而江小道单凭这辈分,就比他矮了一头,尽管老七从不拿辈分压人,但又如何能驾驭得了?
江小道迁就了一次七叔。
可是,躺在地上的二驴却不乐意了。
他挣开宫保南的手,从地上扑腾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蛋子,嘟囔着说:“操!办事秃露反帐的,什么玩意儿啊?说好了全清,结果就他妈来挑我的茬儿!”
众人看他嘴巴浪叽的,便都纷纷看向李正。
李正耸了耸肩,示意此事跟自己无关,毕竟换做是谁,心里都难免不爽。
二驴不爽,江小道心里也是憋了一股邪火,于是当下便脱掉棉袄,说:“别说我出尔反尔,刚才你自己也说了,只要把你打服了,你就放了这丫头,是吧?好,我跟你打。”
二驴笑问:“咋?你要强出头?”
江小道答:“就按道上的规矩,空手单挑,生死由命,敢不敢?”
“呵呵,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有什么不敢?”
“那就别逼逼,动手吧!”
形势突然剑拔弩张,众人心头俱是一紧,唯独李正等几个胡子,非但没有任何担忧的神色,反倒是兴致勃勃地把屋里几个也喊出来卖呆儿。
二驴见势人来疯,舒活了两下手腕,只见他探出两只手,后脚蹬地,便如饿虎扑食一般,直冲过来,钳住江小道两侧大臂,右脚下绊,欲要将其摔倒。
江小道立马弓膝蹲地,降下重心,同时两臂外甩,回压在二驴的两条肩上。
他自幼跟四叔练习打穴,招式不在大开大合,寸劲与指力倒见优势,两根拇指就如同锥子一般,狠刺进二驴的肩关节处,令其难以发力。
二驴吃痛,咬紧了牙关,松开江小道的大臂。正要有样学样,也反手回压下去,却被江小道寻出空档,猛一起身,抬腿顶膝,正中气海,又顺势将其推将出去。
二驴身形微晃,刚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又忽地顿住,原来是两只手腕又被江小道反手擒住。
江小道拧住对方关节,两手一甩,紧接着便在刹那之间,双手阳拳,直向对方冲杀过去。
“人身致命穴法源,六六三十六处点。”
“十六左乳下寸六,左乳根穴连命关!”
“十七右乳下寸六,右乳根穴牵命连!”
两处内里连着肺叶,二驴顿时喷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