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隔开来。
付然正背靠着车窗,乍一看飞舞的雪雾仿佛正要将他包裹,以至于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一片带着距离的冷意,似乎不等到答案,这个毫无温度的眼神就会一直停留在眼底。
他的问题很简洁,但似乎并不拥有一个能轻松说出口的答案,因为宫祈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
“嗯……我其实最开始没有想到要接触广播剧的,”宫祈安的语速有些慢,似乎每一个出口的字都带着足够的坦率,
“当时配《将军冢》那段时期就开始发觉配音很有意思了,闲聊的时候恰好听熊哥说想给工作室好好翻新一下,但却没有备用空间去避免耽误你们工作,所以因为这栋楼我介入这个圈子也算是顺其自然,但没有挑战的尝试于我来说意义不大,又偶然得知冬雾笙老师的新书正在准备策划广播剧,所以这次的参与确实是一时兴起,不是早有打算却瞒着你的。”
宫祈安微微弯了下眼睛,嘴角的弧度带着抱歉的笑意,他这时候的音色完全没有了刚才电话里伪装的味道,而是本来该有的样子,低沉又娓娓道来的坦诚,像是古典的音阶悄无声息地试图抚平不善的情绪。
付然安静地听了片刻。
说实话宫祈安现在展现出来的一切,这张脸,这种表情,这个声音,这一切塑造而出的氛围以及那段完全合情合理的解释……足够让人放下所有名不正言不顺的不爽。
付然垂下眼,目光落在小腿被撞的位置,那里还是有很明显的钝痛,他忽然兀自笑了一声。
“怎么了?”宫祈安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只是忽然觉得……”付然缓缓撩起眼皮,那双乌沉沉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宫老师真的是太聪明了。”
源于兴趣这件事付然是相信的,回想一下宫祈安的履历的确基本上是感兴趣什么就做什么,从不给自己设限。
可但凡冷静地细品那一大段详细又看似坦率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回答是完全的避重就轻。
他或许没说谎,但隐瞒的一定更多……
付然对刚才的动之以情不为所动,他淡淡扫了宫祈安一眼: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兴趣使然,你只是恰好打算配广播剧,搭档又恰好是我,而你也恰好一无所知对么?”
“……”
宫祈安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那自然不是一无所知的。
他不但知情,甚至从头到尾完全知情。
付然刚才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懂,“聪明”是说得委婉了。
其实,他一直觉得付然是个感性的人,毕竟能输出那么多切真情绪的人心底一定怀揣一片极其庞大的情感池,因此他判断付然对态度的需求程度要远高于道理。
就好比以往每次和女友吵架的时候,他判断得出接下来先态度服软道歉安慰,要远比怒气冲冲时讲道理效果好得多。
然而付然就那么冷冷淡淡地坐在那听着,他的目光一直平静地落在自己身上,斜后方透过车窗的光线投落过来,显得他轮廓很深,骨骼的线条更加凌厉。
宫祈安缓缓收起嘴角那点弧度,他是喜欢算计别人的心思,也喜欢掌控事态的发展,但这些习惯的确都不应该带到眼前这个人身上。
“抱歉,”宫祈安的语气不再是那种处理过的恰到好处,他顿了两秒有些无奈地承认道:
“整个流程我的确是全部知晓的,包括主役选定了你……”
“等一下,”付然听到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盯着宫祈安,“别告诉我说这次的策划就是你?”
“唔……”宫祈安手指撑在眉骨上按了两下,“也不算总策划,但……的确参与很多。”
……怪不得,怪不得大家一直感慨这次策划壕得一骑绝尘。
“所以我试的这个角色是走后门了?”付然微微蹙了下眉。
宫祈安看着他的反应反问道:“如果我说是的话,怎么办。”
闻言付然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两秒才道:“你不会以为我要像你们电视剧主角那样留下一句‘我才不稀罕’,接着摔车门走人吧。”
“嗯?”宫祈安笑了出来,他的确想象不出来付然干这事的模样,“不会吗?我倒是觉得你骨头挺硬的呢。”
“硬归硬,”付然不以为意,往后陷进靠背闭了闭眼,“但我没有求就能让角色找上我,不管是靠什么迷了对方的眼,那都是我的能力,更何况,我也不觉得有人会比我更适合这个角色,所以说,”
他偏头扫向宫祈安,因为动作脖颈到肩膀牵拉出的筋骨格外明显,“到最后,你和我究竟是谁占到便宜,还真不一定。”
如果现在是别人带着瞥扫过来的目光说出这番话,宫祈安大概会弯起眼打开车门把人请进路边的雪堆,然而这话从付然嘴里说出来……那就有了些微妙的歧义。
宫祈安眯了眯眼,手指像是想触碰什么一般捻了捻。
他再次意识到,付然似乎任何时候都是这般模样──
乍一眼犹如能让一切都沉稳下去黑色沙滩,无论什么风什么浪都一如既往,然而走近却忽然意识到那竟是一片坚固的熔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