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叹气道:“是我不好,来接你接得晚了。”
诸非相似笑非笑,端起茶盏不说话。
玉天宝“唉呀”一声,乐颠颠道:“多亏爹你来得晚,我发现洛阳真是个好地方,人多又热闹,我都不想回去了,就是爹你得给我点钱,我不能吃大师白食,得给他饭钱和房钱。”
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玉罗剎笑道:“看来大师将你照顾的很好,多谢诸大师。”
可玉天宝不是人质吗?
他目光瞥向诸非相。
诸非相端着茶盏,正和陆小凤王怜花交换眼神,注意到他的打量,抬首微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玉教主不必道谢。”
如果不是知道诸非相在石林洞府做了何事,如何对待他的手下,又是如何在信里大放狂言,玉罗剎或许会忽略对方的满头秀发相信这人是个悲悯天人的和尚。
玉天宝有时机敏,有时却不会看氛围,此刻念念不忘问他爹要钱的事,锲而不舍继续追要:“爹——我就不急着回去烦你了,你多给我些钱。”
玉罗剎心想你现在就很烦人了。
与一开始预想的情况出现差错,玉罗剎心情略微复杂,玉天宝在诸非相手下非但完好无损,甚至吃好穿好,活得很自在。
这与玉罗剎所料想过的情况不同。
诸非相对玉天宝太好了。
但他在玉天宝面前一向是个好父亲,因此微微一笑,应了下来:“好,我给你。你之后也要和诸大师住在一起么?莫要打扰他。”
玉天宝认真地点头:“不会不会!谢谢爹!”
王怜花默默地看着这父子俩,喝了口茶。
诸非相翘起二郎腿:“小僧有话想说。”其余四人都看向他,只见赤衣年轻人下巴微仰,毫不犹豫地道:“玉少主打扰到小僧了。”
玉天宝委屈道:“大师!”
玉罗剎道:“可天宝很喜欢大师。”
这话说出来连玉罗剎本人都有些讶异,玉天宝很少对人表示喜爱,交际范围狭窄,但仅凭方才那几件事玉天宝便对诸非相表明出一种难言的喜爱。
诸非相摊开左手手掌。
陆小凤不忍直视,别开脸,过了一会儿又看向玉罗剎。
玉天宝有些呆,玉罗剎心中明了,大约是叫他给一些报酬。
只是不知这报酬是该给实物还是实权。
玉罗剎面上作出疑惑状,意在试探。
“给钱。”诸非相两个字铿锵有力简洁明了,接下来的话更是直接,“小僧写的信你看不懂,比的手势也看不懂么?”
玉天宝在一旁惊恐地捂住嘴巴,视线在两人中间打转。
气氛有些凝重,陆小凤和王怜花交换一个眼神,安静地看戏。
玉罗剎不怒反笑,但神色微冷,终于没有了一直浮于表面的亲和:“诸大师说笑了,不管是你的信还是手势,我都看得懂,只是不想理你。”
诸非相微笑:“那也不打算给钱?”
玉罗剎假笑:“大师说笑了。天宝想与你同行,我自然得满足他。钱,会给你。”
诸非相道:“他起初还很想回家呢。”
玉罗剎笑容不变:“教中事务繁忙,天宝会体谅我的。”
诸非相轻笑一声。
玉天宝身子朝王怜花那侧斜了斜,不敢发声。
虽然话题的中心似乎是他,但重点又不是他。
玉罗剎又道:“大师很会过日子。”
诸非相有石观音的遗产,不该缺钱,玉罗剎此言意在讽刺,但诸非相放下二郎腿,悠悠然地将茶盏往陆小凤面前一递,笑着道:“多谢夸奖。”
陆小凤很配合地提起茶壶给诸非相倒了一盏热茶。
王怜花和玉天宝依次伸出杯盏。
玉罗剎面前的茶水未曾动过,已然放凉了。
败兴而归。
玉罗剎跟着王怜花来,又随王怜花回去。诸非相不打算给他布置房间,而玉天宝揣着新到手的银票,热情洋溢地也跟着他们两人去了隔壁。
来洛阳这么久,玉天宝是头一次来王怜花家,第一印象便是人不少,但莫名冷清。他扫视一圈,发现府中下人皆是闭口不言,垂眉敛目。
和罗剎教内的氛围差不多。
玉天宝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待在诸大师家,因为诸大师家虽然人少,但不冷清。
王怜花吩咐人为玉罗剎布置寝屋,玉罗剎和玉天宝落后数步,交谈起来。
“我来晚了,天宝。”玉罗剎看起来满是歉意,但他来晚的不是一点点,而是很晚很晚很晚。
他总是如此,所以玉天宝很久以前便明白他不喜欢自己。
即使他们是父子。
“教中事务繁忙,我明白的。”玉天宝绝口不提自己最初那几日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事情,半是抱怨半是玩笑,“但爹你来的太晚了——我都以为你不打算要我了。”
……倒是有过这个打算。
玉罗剎确认道:“你当真不和我一同回去?”
玉天宝摇头。
玉罗剎便道:“待你玩够了便回去吧,万事小心,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玉天宝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