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道:“官家托世叔请你去见他——”
诸非相道:“不见。”
追命道:“……我请你去呢?”
诸非相:“不见。”
追命拍拍桌上的酒坛,响声清脆:“我用这十年的女儿红请你去呢?”
诸非相支起腿,歪着脑袋看他,眸中含笑:“你觉得呢?”
追命作思考状:“你穷得没钱买酒,我请你喝酒,顺带劳烦你去见一个人——不算太难吧?”
诸非相道:“麻烦。”
追命叹着气道:“你也麻烦。”
诸非相:“麻烦还来找我?”
追命:“官家比你更麻烦,只能来找你喽。”
若真论麻烦程度,赵佶个人自然比不过诸非相,但他是官家,官家便不是个人了。
诸非相似笑非笑:“有本事这话你亲自对你那官家说去。”
追命幽幽道:“我若是有本事就不会来找你。”
诸非相从躺椅上坐起身,朝追命伸手。
追命眼睛一亮,很有眼色地掏出两个酒盏斟酒,一盏递到诸非相手里,一盏放在自己面前。
“大师,您何时去?定个确切的日子?”
诸非相盯着追命的酒盏,微微一笑:“看你这么有眼色的份上,不告诉你。”
追命:……悲哉悲哉!一失足成千古恨!
玩闹归玩闹,诸葛正我得知诸非相愿意见官家后便同他约定好时日,作为牵线人定好了两人会面的时刻。
那日风清气爽,酒楼深处的房间里,赵佶端着茶盏慢饮,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门口,一副紧张又期待的模样。诸葛正我守在一旁,将他一番情状看在眼中,分外不解。
诸非相推门而入,潇潇洒洒道:“两位久等了。”
事实上不算久等,诸非相卡着点悠哉悠哉来,但赵佶却已等了近半个时辰。
诸非相话未落地,便听见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赵佶手里的茶水“哗”得一下洒湿半张桌,而他本人则“噌”得站直,椅子当啷响了片刻,房间内归于安静。
诸葛正我侧目,赵佶双目圆睁,表情僵硬到极点,不是害怕,而是一些复杂得让诸葛正我感到困惑的情绪。
诸非相掀袍坐下,赵佶飞快地看他一眼,扭头看向诸葛正我,有些话不必多说,便能意会。
诸葛正我秒懂,起身告退,只留下两人在屋中独处。
这座酒楼二楼已被包下,暗卫在听不见对话的地方等待,诸葛正我出了门,亦走到听不见屋内对话的地方,安静等待。
前前后后官家都让诸葛正我参与到此事之中,某种程度上显示了一种别样的信赖,信赖虽好,诸葛正我对此能否长久却总是抱有怀疑。
二楼弥漫着沉重的氛围,诸葛正我梳理着与诸非相有关的事情,思前想后,还是认定让官家变得如此奇怪的缘由是官家偷偷出宫那日曾发生过的事情。
可当事人只有两位,若是两位都不说,他自然也无从得知事实真相。
诸葛正我的目光落在暗处的阴影中,沉吟片刻,终是收回视线,没有询问。
屋内两人的对话比诸葛正我想的还要短,半个时辰不到,诸非相推门而出,,赵佶脚步匆忙,扶着门急切喊:“诸非相!”
诸非相头也不回,从诸葛正我身侧经过,与他视线交汇,礼貌地颔首致意,潇潇洒洒地离去。
赵佶冲到楼梯口,神色怔愣地看着那一袭赤衣远去,握紧了拳头,半晌之后,他看向诸葛正我,沉吟片刻,幽幽问道:“追命捕头当真与……诸大师交好么?”
诸葛正我微愣。
赵佶不等他答,又道:“若真是交好,追命捕头也是位能人。”
诸葛正我谨慎问道:“可是诸大师对您有所冒犯?……不知他与您说了些什么?”
赵佶幽幽道:“我倒希望他对我说些什么。”
诸葛正我更为不解。
赵佶在诸非相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毫无所获,亟需抒发一腔憋闷之情,便忍不住多说了一些:“他不把我当官家。”
他说完后立时住嘴,神情纠结,背着手往方才谈话的房间走:“不来白不来,太傅,我要点菜,你陪我一起罢。”
诸葛正我应是,迈步跟上前望了望空荡荡的楼梯,若有所思。
他知晓诸非相难以捉摸,可难道在官家面前也是那副敷衍的态度么?
除此之外,官家的态度亦是令人奇怪。
佳肴美馔一道道摆上桌,诸葛正我与赵佶对坐,后者捏着筷子,盯着诸非相曾坐过的位置,哼了一声:“诸大师若是多留一会儿我还能请他吃顿饭,他亏得彻彻底底。”
诸葛正我:“……”
赵佶又道:“太傅,你吃,莫要客气。”
诸葛正我微笑:“多谢官家。”
赵佶:“回去之后太傅帮我提一句,让诸大师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诸葛正我:“……臣明白。”
他明白什么?
大概明白诸非相不把赵佶当官家,而在诸非相面前,赵佶也不把自己当官家。
第35章 未来探花他债主(十九)
◎复杂难懂的人必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