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苇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不敢睡得太沉,毕竟屋里还有一个外人,总要有几分戒心。且稻草铺很是硌人,即使和衣躺下也总觉得身子底下有刺在扎一样,令她很难舒畅入眠。那陆浔倒是心地宽大,灯一灭就入了梦乡,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会孤身一人落到许家祖屋来。从那小子衣着装扮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来看,应该不是普通百姓,或许是京中哪位大人、富商家的纨绔公子,被家里关的久了出来散心。 管他是谁,只要没有坏心就成。 翌日天亮,屋外鸟雀啁啾,吵得陆浔没了好梦,他烦得翻来覆去:“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吵死了!” 云苇已起床,正在理发髻,很是客气地对陆浔说:“陆公子,天已大亮,你也该醒了。” 那陆浔睡得迷糊,还以为是在家中,嘴里嚷嚷着:“吵什么吵,家里管得不够,出来还要管我,哼,我才不回去!” 他嗔怪的声音像个孩童,引得她不禁笑了笑,富家公子果真是顽皮。 索性不再理他,云苇径直走到茅屋门口,她环视一圈院落,既然要在此处立脚,干脆就将院子清理干净,人住起来也总舒服点。说干就干,她先将院中的枯树枝捡在一处,可以留做柴火,随后又开始从左向右拔除杂草。这些活虽粗糙,但她经过军中历练,已经能够轻松应对。 陆浔醒来时,看到她正累得满头大汗,很是不解:“你这是做什么?那些草得罪你了?” “我要在此地久住,必须收拾出来才好住人。陆公子,要不要来帮忙?” 陆浔伸了个懒腰,眯缝着眼瞅了下日头,方散漫说道:“我没工夫跟你玩,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干正事了。” 云苇好奇他会有什么正事:“公子要去何处?” “去祁家私塾。” 她有些震惊,想不到随便遇到的一个人都能和祁家扯上关系,那祁家私塾就是祁致修的。“你与祁家很熟吗?” 陆浔出言爽快:“不熟,甚至说得上完全没关系。” “那你去有何事?” 他说得轻巧:“我要考科举,去托托关系,找找后门。” 云苇停下手里的活,严肃劝他:“你可真是异想天开,当今天子开科取士,最讲究的就是公正严明,你还是莫动那些歪心思得好。” “小兄弟别紧张,别紧张,也别误会”,陆浔嬉皮笑脸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半点读书人的认真都没有,“我开个玩笑而已,你怎就轻易当真了。” “那你?” “我欲参加明年的春闱考试,想去祁家私塾念半年书,不知他们收不收。” 云苇说:“这才是正经路子,可不要想那些歪门小道。”她略迟疑一下,“我看你非富即贵,为何也在此地落魄,难道去私塾读书家里不肯?” 他摆头:“我本临安人士,家中经商,要我继承家业不肯让我读书做官,我这才逃了出来。” 云苇暗想自己识人的眼光还算可以,他果然是商贾出身。“这么说来你在京中也是无亲无故,要去找祁家可有什么门路?据我所知,他家的私塾可是京中最好的,想进去可不是易事。” “这就是我愁的”,陆浔初来乍到,去祁家也只是碰碰运气,“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对京城很熟悉?那你跟祁家熟吗?能不能帮我牵个线搭个桥?我必重金酬谢!” 云苇连连摆手,满脸尴尬,她现在不能再去招惹祁家给祁致清添麻烦,她只想在离他远远的世界里待着,等过些时日打听下他是否痊愈就行,旁的浑水说什么都不能趟。 陆浔看似随意地挠了挠脑袋:“那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去一趟?也好给我壮壮胆子。” 这她就更不能答应了,昨天才刚从祁家离开,若这会又去成什么样子,没准会让祁家人以为自己脸皮多厚。“你看我手头这么多活哪有空,再说我人微言轻,没什么根基,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你。你还是自己去吧。” 说罢她就继续弯腰低头拔草去了,陆浔无法只得独自出门。 将院子大概收拾差不多,云苇绕着这座茅屋后面转悠,发现这后面有一间破旧的小厨房,厨房紧邻着还有一间屋子,想是以前堆柴火用的。她心中欢喜,当下就决定要搬到空柴房来住,把正屋留给陆浔,毕竟男女有别,还是隔开为好。 她身上除了阿娘给的那包碎银子,还有之前当嫁衣得的十两,她想去街上买些纸笔,给远在扬州的许君悠写封信,告诉她自己暂时借住她家的房子,也算是打个招呼。 出门时,她将房门和院门都掩好,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再买两把锁回来才是,不然出去都不放心,虽然这屋里要啥没啥。 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