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他的脚步太轻了、猫儿一样,常常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而她对此却毫无觉察。只是先前她似乎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道他随叫随到、有求必应,比金宝那懒骨头强多了。 可今日接二连三的事情令她比平日更加敏感,她会莫名回想白日里,他似乎就是这么突然出现在苏家祠堂中的。甚至之前被心俞突袭的那晚,他也是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房间的。又或者说,一早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经在她的房间里了。 还是说远不止是这一次和那一次?在她不知不觉间或深夜熟睡之时,他是否也曾这般站在黑暗中、无声凝视过她呢? 秦九叶暗暗摇头,强迫自己停止这些胡思乱想,再看向少年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多了些距离感。 “这是我的事。我不是说了,今晚不要跟着我了?” 这句话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情绪却很冷硬,寻常男子听了定要觉得被拂了面子,当下便会离开。 可眼前的少年不但不退,反而又向她迈近一步,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似乎在幽幽地发着光,令人想起那些深夜在瓦间穿梭的黑猫。 “我来问阿姊一个问题,问过之后便离开。” 秦九叶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开口道。 “有什么问题不能明天再问?我不是说了今晚让我一个人……”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打断了。 “阿姊为什么不让我跟着?” 秦九叶哑然,半晌才再次开口。 “这便是你跟了我一路要问的问题?” 李樵向她走近几步,他的脸从黑暗中渐渐显出轮廓来,带着明灭的光影和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危险气息。 “阿姊是否已经知晓了什么却不肯告知于我?和沅舟的病是否同我有关?那瓶子里装的东西是否是连你也没有见过的危险之物?” 胃里那隔了夜的酒似乎又开始发作,秦九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冷下来。 “问完了?” “还有。”他顿了顿,低下头去,“唐慎言说你该放手,你为何还没有放手?” 秦九叶沉默了片刻,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抬脚便要离开。 “谁说我没放手?明日、最多后日,我便去同督护说清楚,这案子我不跟了,我要回果然居继续当我的药堂掌柜。” 然而她才迈出一步,便瞬间被对方堵住了去路。 少年的身形在光影中被放大成模糊的一团。他似乎并不满意她的答复,反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既然如此,方才在听风堂,你为何又要追问那泛舟之人的事?” 同样的问题,唐慎言也问过她。 只是彼时她尚有转圜的余地,而此刻她的“对手”则分外难缠。 他步步紧逼,她宁死不降。他越是想要她承认什么,她便越是不肯承认。 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她过往信守了二十多年的人生法则将瞬间被击碎,她的生活将变得岌岌可危,她的未来将像黛绡河上泛起的晨雾一样扑朔迷离、再看不到那条一眼可以望到归宿的漫漫长路。 秦九叶终于有些动怒了。 那怒气似乎是一瞬间涌上来的,又似乎已经在她心底同其他情绪一起憋了很久,一旦放出来便再也控制不住。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这些?我卷进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我喜欢日日如履薄冰、担心后怕地为官府的人做事?你以为我喜欢瞻前顾后、夹缝求生、绞尽脑汁地权衡利弊?你以为我喜欢如此吗?!” 她很少用这种激烈的语气说话,每说一句,肺腑都跟着剧烈起伏一下,那块塞在腰间的铜镜便磨一下她的骨头。这种钝痛和不适便是她眼下的心境。 可她越是生气,对方却越是火上浇油。 “你若不喜欢,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她气急反笑。 “我若退出,你便是死路一条。” “那是我的事。”少年抬眼望向她,浅褐色的眼睛里闪着冷酷的光,“阿姊不必拿我做幌子,也莫要将自己看得太重。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秦九叶看着那双眼睛,心中突然有一瞬间的抽痛。 她自认拥有一颗石头做的心,从不会因为旁人的冷言冷语、讥笑怒骂而动摇分毫。可为何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会有种从内里开始碎裂的感觉呢? 隔壁村那瞎眼的牧户当初怎么说得来着?以为捡了条狗,其实是只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