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叶赶回苏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前前后后来了这几次,那道问诊时不让她进的正门已被她踏过数次。但她并不喜欢走那道门,最后还是选择从侧面的小门进的。 这里的路能直达苏凛的书房,一路上不会碰见什么内院的人。 她知道自己是在下意识地躲避什么,或许是那憔悴中透出哀怨的苏家夫人,或许是那情绪过激需要“静养”的苏沐芝,又或许是那苏家的“新当家”苏沐禾。 她和苏家的这笔烂账,只怕一时半刻是算不清了。 脚下飞快地穿过院子,秦九叶又回到了书房中。 房间内还没掌灯,李樵、邱陵、陆子参和高全仍围着那张紫榆大案站着,好似一盘被下了一半的棋,她走时是什么模样,回来时便仍是什么模样。 四人见她回来,一时也没有人说话,一屋子人就都那么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她。 这是什么诡异的气氛?简直比寿宴那夜的苏府还要瘆人。 秦九叶一路奔袭的汗凉了下来,动作不由自主地有些滞缓,顿了顿才从腰上解下那只罐子放在手中晃了晃。 “东西我取来了。” 邱陵终于点了点头,先开口说道。 “辛苦了。” “好说好说。” 秦九叶说罢,又看了看其他三个人,最终还是懒得去探究一二,只转身关上身后的门,然后又挪了屋内的屏风挡在漏风的门缝处,最后将隔间处的帷幔摘下半面,挪到窗子前。 陆子参显然已经对一切挡门、挡窗户的行为有了阴影,当下站起身来。 “天都要黑了,还要挡窗户?” 秦九叶头也没回,手下不停地用帷幔将窗子遮好。 “这东西怕见光见风,得小心点才行。劳烦各位凑近些围着点桌子。” 众人面色犹疑地凑上前来,便见女子从一旁取了只大肚笔洗,将里面的墨迹擦拭干净后放在桌案上,随后小心取下腰间挂着的罐子。 那罐子蝈蝈笼子大小,细听晃动时还有水声,秦九叶将那罐口打开看了看,随后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笔洗之中。 哗啦啦一阵水声过后,笔洗中渐渐平静下来。四周光线有些暗,众人屏息凝视,只见清澈的水中游动着一只通体翠绿色的小虫子。小虫六只纤细的脚紧张地滑动着,似乎在判断周围的环境。 半晌,那小虫终于沉底,彻底安静下来。 陆子参张着嘴看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出声低语道。 “我说秦姑娘,这就是你那怕见风的宝贝?瞧着不就是只水虿,这能看出什么来?” 秦九叶伸出手,示意陆子参将那已被反复研究过许多遍的朱红色瓷瓶递给她,她接过那瓷瓶后放在手中摩挲了片刻,随即将它丢入了水中。 众人一惊,陆子参也连忙开口道。 “这是做什么?” 秦九叶看他一眼,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这瓶中的东西只剩一点残余,就算是有经验的医者想从中分辨,也已十分困难。但我们还可以求助于别的。”她边说边示意身旁的人注意观察水中那只小虫,“这是福草豆娘的幼虫,喜欢趴伏在水中,对炼制过的草药和毒物十分敏感,察觉后便会逃离。我有些怀疑这秘方中的成分,需得借助这小虫先行判断一二。” 朱红色的瓷瓶在笔洗中冒着泡泡沉了底,水面荡起波纹,波纹又渐渐平整。 所有人虽仍有疑惑,但还是纷纷屏住了呼吸,目光聚集在那笔洗底部的小绿点上。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那只青绿色的小虫依旧悠然地舞动着细爪、安静地趴伏在水底,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秦九叶慢慢退开来,面上涌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高全见状出声问道。 “所以这虫一动未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九叶沉声道。 “就是说,这方子并非草药或毒物制成。” 邱陵闻言也皱起眉头。 “既是药,又非草药或毒药,那还能是什么?” “炼丹的矿石,或者……” 她说到这突然顿住。 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在房间内响起,随即一个小黑点转着圈靠近来,最终盘旋着落在了那只笔洗的边缘。 秦九叶拿起一旁的烛台点亮,凑近桌面。 笔洗中的绿色小虫呲溜一下便钻进瓷瓶下躲了起来,而那只落在笔洗边缘上的黑点却没有动。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