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 苏沐禾怔怔望着前方,只看见那飞溅起的泥水在伞面上流下,又滴落在地面上,变成几朵泥花。 一股带着烟火感和潮湿感的气味在她鼻间一闪而过。那是柴火与雨水混合之后的气息,细细分辨,其中好像还有薄荷与铁锈的气味。 她很少闻到这种复杂而矛盾味道。 苏沐禾将将站定,连忙退开来转过身去。与此同时,她身后那只手臂也收了回去。 “小心些。” 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令人觉得可靠而深沉。 可那张脸却太过年轻,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眉宇间清秀、眼神却放肆。 一身布衣的少年收了伞,一边晃晃脑袋、抖落乌黑发丝上的水珠,一边抬眼瞥了她一眼。 “这里是进出人的地方。姑娘要是等人,可以换个地方。” 苏沐禾没说话,平息片刻后,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已有些泛白的粗布衣裳,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发丝被打湿贴在白皙的额角,他的腰背十分挺拔,即使只是在低头摆弄雨伞,身体勾勒出的线条也依旧流畅而有韧劲,整个人仿佛一张拧紧了弦的弓。 她有些挪不开视线。方才从那松萝街的布庄离开,她见过多少霓裳彩衣、金丝银线,如今却为一身粗布耽搁住了目光。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一眨不眨地望向她。 “怎么了?” 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有一种光彩,是她的世界里不曾见过的。 苏沐禾像被一只看不见的蝎子隔空蛰了一下般,连忙低下头去。 “雨下大了,我没带伞,只能在这躲一会。”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下颌在她面前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姑娘没带伞吗?这天恐怕还要下上一阵。” 是啊,今日出门的时候,她哪里想得到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因为太过无趣,她的人生甚至从来不曾淋过雨。所以她手足无措、所以她只能狼狈地站在这里。如果方才没有遇到他,她的衣裙怕是要毁个彻底,回府的时候定是又要被内院的人嘲笑一番吧。 “我不常出门……” 她的声音很低,话还没说完,下一刻,那把老旧的油伞又回到她的视线中。 她怔然抬头,对方望向她的目光却十分坦然,一切都自然得像是亲近友人间不经意的举手之劳。 “姑娘若不嫌弃,就用这把伞吧。” 他的话很有礼貌,递伞的动作却有几分不由分说,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伞已经在她手中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伞呢?是因为瞧见她身上这件做工精细、用料不菲的襦裙,所以想要刻意讨好她吗?还是见她落了单、只是一时兴起才来撩拨一二? 她向来不喜欢那些厚脸皮的登徒子的,可眼下她竟偏偏生不出厌恶之心来。怎会有人天生就能将示好做得这般妥帖自然?又或者他是有几分真情流露的,否则为何她会如此悸动不已…… 苏沐禾一凛,下意识提醒自己要划清界限。 她举着那把伞,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把伞给了我,你怎么办?” 对方伸出手轻轻一推、力度刚刚好,那伞便又回到她怀中。 “我还有一把。” 苏沐禾这才发现对方身后还背着一把旧伞。 她咬了咬嘴唇,声音中有些倔强。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那下次我若淋雨,姑娘再将伞还给我便是了。” 年轻女子绷紧的眉眼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她以为他会说上一声“一点小事不用挂心”,又或者会像那些江湖客一样自大地说“淋雨而已,自己已经习惯了”。可他却让她将伞还给他,还说起下次…… 她故意拧起秀眉,一双杏眼里装了些薄怒,但因为动作有些生疏地缘故,瞧着倒像是有几分嗔怪。 “我还不知公子姓名,如何归还?公子难道只是随口说笑的?” “我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乡野村夫一个。我姓李,至于名讳……”他顿了顿,再次露出那种引人探究的笑来,“名讳粗陋,不值一提,姑娘不必记挂,他日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苏沐禾心中一急,也不知对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正要追问,那少年却已取下背上的伞踏入雨中,直奔那府衙而去。 “时辰不早了,我等的人一直不出来。我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