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吱呀一声敞开半扇。 雨水越发密集起来,片刻间已密如珠帘。 身上那半干未干的衣裳重新被淋得湿透,像隔着几层布裹在身上的一层壳子,令人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喘不过气来。 心头最后那点侥幸破碎了。秦九叶咽了咽口水,抬眼望去。 破旧的门板后,院子里黑漆漆的,不见一个人影,死一样的寂静。 是山匪进了村来劫家吗?还是在宝蜃楼的时候她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被那白家找上门来?再或者是她先前救过的什么人出了什么岔子…… 秦九叶有点慌了,她想转身逃跑,再大喊几声救命。 可这荒村野岭的,家家户户本就隔得远些,一入夜更是闭门不出,她就是叫破嗓子只怕也没几个人能救她。再者说来,她这破草堂也没什么值钱玩意,除了她藏在灶台下的那些银子…… 她买院的银子! 恐惧瞬间被愤怒淹没。若是辛苦攒下的银钱便宜了旁人,她便是拼着一口气和对方同归于尽、也不可能就这么逃走。 秦九叶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不怕死的劲,一巴掌推开门,不管不顾地就冲进了院子。 雨越下越大,雨点子落在院中的细沙地上,砸出一个个坑洼。她望向那些坑洼中的积水,不知为何又想起那日穿过桑麻街时、匆匆瞥过的那石板上的黑色。 雨水可以冲刷掉很多痕迹,包括红色。 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雨水砸出来的混沌,她什么也分不出、什么也看不清。 可下一刻抬起头来的时候,秦九叶疾行的脚步蓦地放缓。 廊子前那根破木柱子上印着一个掌印。暗红色的、带血的掌印。 血迹出现在院门,她尚可以安慰自己那歹人或许没有进到院中。如今廊前亦有痕迹,此人必定进了果然居。眼下就是不知对方是否进了屋内,又是否已经离开。 不过有血迹,说明对方或许有伤在身,她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 廊子前放着一把药铲,秦九叶顺来握在手中,走了几步觉得不够,又退回来捡起地上的药簸箕挡在胸前,这才蹑手蹑脚地往她藏银子的东屋小厨房走去。 “咔嚓”一声闪电在身后劈下,照亮她脚下两三步远的地方,依稀是一排带着水迹的脚印。 她屏着呼吸往前迈了几步,在保持安静和呼唤自己人之间犹豫着。 雨声嘈杂,东屋内却静得可怕,似乎并没有人在,只有梁上悬着的几只干瘪大蒜随着门口吹进的风在半空中晃荡着。 火烛就在靠墙的灶台上,但再往前走便会彻底步入黑暗中。 秦九叶握紧了手里的东西,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那日在宝蜃楼中的情景。 鬼使神差般地,她试探着轻声呼唤道。 “李樵?” 屋内漆黑一片,她的眼睛派不上用场,只能立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 黑暗中似乎隐约多了些声响。 然而耳鼓内一片杂音,顷刻间将那细微声响吞没了。她不确定那是否只是她自己的心跳和血流声。 她又往前挪了一步,半边身子已踏入黑暗中。 “李樵,你在吗……” 这次,她终于听到了。 在屋内某个黑暗的角落,沉重的喘息声若有若无地回荡着,像是鬼魅在低声细语。 屋里有人。 秦九叶的心漏跳一拍。 就在她抖着双腿、打算原路退回去时,一阵水花声在角落的水缸中响起。下一刻,水汽混着一道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袭来,紧接着一具潮湿沉重的身体便倒在了她身上。 “是我。” ****** ****** ****** 李樵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 感知被疼痛和灼热撕碎,世界在他眼中颠覆倒塌。 他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杀出重围、跌跌撞撞走出那条巷子的,他只记得黄昏在他的眼底投出一片血红色的光,他在混沌中逃出城、一步步走回村子、回到那破院子中。 他只是在依靠本能寻找庇护所,而这里是他眼下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渴,好渴。 他从没有觉得这么渴过。嗓子深处像是有一口填不满的深井,井底之下是满满的黄沙。 他一头栽进角落里的那口水缸里,冰冷的水没过他的胸口,却无法平息那里持续的灼烧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