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第一庄如今没有在外行走的公子。” “怎么?你不信我?”对方笑了,声音愈发沙哑,“你是不信我来自庄里,还是不信我确实杀过千人?” “你杀过几人,与我何干?” 男子的声音忽然近了。近到他似乎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腐朽的气息,像是山野中那被灰狼咬死多日的野鹿尸体上的味道。 “你若不想成为下一人,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要听好了。” 噼啪几声脆响,那炭火中被扔进几只栗子。 “先前在清平道,你不是一直在找一样东西吗?现下我已将它送与你,你可要好好珍惜才行。” 一只朱红色的瓶子被轻轻放在他眼前。 那瓶子的形状十分眼熟,只是因为颜色太过不同,第一眼的时候并不容易留意到。 李樵突然意识到自己嘴里那股奇怪的味道,或许并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 “你喂我吃了什么?” “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寻到的东西啊。”男子的声音越发轻柔,一字一句却令人呼吸骤停,“你追了它一路,难道就没有想过,它若真是个好东西,那元漱清如此精明,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将东西送去那秋山派呢?” 少年心擂如鼓,血液呼啸着冲向他全身穴位,但他仍拼尽全力试图去思考。 他向来小心,可疑的事从不轻易涉险。但那是在有选择的时候。人若没有太多选择,再大的风险也要试上一试。如果是那元漱清自认力薄、害怕引火烧身呢?如果是那方外观潜心修道,认为来路不明、药效不明的药方不可轻易尝试,所以要那秋山派做试验呢? 他觉得自己的推断不无道理。而他最终去了清平道,并非因为得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而是因为他对自己手中的刀足够相信。 “剑有双刃,刀分两端。我信它有生白骨的神奇之处,也信它有反噬其身的恶果报应。它是如此,晴风散亦是如此,天下灵药奇毒都是如此,我又有何畏惧?” 公子琰望着地上的人影,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你说的没错。只是可惜,这并不是药,也不是毒。” 不是药,也不是毒,那是什么? 李樵心底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公子琰的声音再次响起,越发显得缥缈虚空。 “最开始的时候,它能令人精神焕发、耳聪目明,昼行夜奔、不知疲倦,直到第一次发作。” “从沾染上的一刻到第一次发作,寻常人常常会花上数日时间。但对习武之人来说可能会有些不同,有些能挺过半月,有些却捱不过几个时辰。” “第一次发作之后,它会给你一些喘息的时间。在你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它已悄无声息地侵入你的五脏六腑之中,在下一次爆发之时将一切推向不可逆转的深渊。” “你的理智会被腐蚀、意识渐渐远去,只剩下一具被本能驱使的躯壳,你能感觉到鲜活一点点被抽干的痛苦,只想用更鲜活的东西来将自己填满。” “我将它赐予你,便是要给你一副打不烂、熬不坏、杀不死的身体。而在你尝尽好处、还未付出代价之前,你约莫还有数月左右的时间。在此期间你都得供我差遣,只要我需要,你便要拼尽全力、用尽你的全部智慧完成我交予你的任务,若有违逆背叛之心,则会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少年强撑着眼皮,抬头看向那火光中晃动的人影,冷笑道。 “地狱之景,我都已见过。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否则你便是磨破那两片嘴皮子,我也不会有半分害怕和动摇。” 然而他的话落在对方耳畔好似一阵风一样掀不起一点波澜。 “你会明白,同它相比,晴风散根本算不了什么。”炭火中的栗子发出阵阵爆鸣,公子琰的声音轻缓响起,“你看这火中的栗子,不到焦头烂额、煎熬不住,是万万不肯裂开外皮投降的。人也一样。苦口婆心地诉说人间疾苦、天下将亡也,也没有人会多停留一步。金银驱之,到头来得到也不过是些急功近利之徒。与其如此,不如将这些趋利之徒架在火上烤,待其尝尽烈火焚身之苦,自然会拼尽全力去做那该做的事。” 爆鸣声弱了下去,那栗子在火中渐渐变得焦黑。少年的眼睛却被那炭火映红,像是两座长夜中烧起来的烽火。 “人非栗果,岂能心甘情愿任人摆布煎烤?只要我一日不死,你便一日不能安寝。天涯海角,我总有找到你的一天……” 密室中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那公子琰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许久才喘息着停下来。 “就算今日不与你结下这一遭,我也早已不能安寝!我期待你来寻我的那一日。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