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又过了一会,她似乎总算找到了一点站得住脚的理由。 “那箱子里可治百病的药方有谁真的见过?如若只是传闻,他如今又有官职在身,何必趟这滩浑水?何况邱家是何门风?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的。” 她为了将人摘出来,也不管是不是将自己搭了进去,就这么下了结论,可对方却似乎并不打算让她自欺欺人。 “或许你低估了那苏二小姐的病症。” 她有些生气了,又拿出了“秦掌柜”的架子来。 “你今日格外话多,在宝蜃楼里的时候怎地不见你这样精神?还有那白糖糕的事还没和你算账呢……”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架子突然不管用了。 李樵起身靠近她,左手扶在床边上,整个人俯下身来。 “苏府的事,阿姊会去吗?” 他个子高,这样俯视她时便有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秦九叶几乎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我去不去,用不着你在这操心。”顿了顿她又觉得还不够,连忙补上一句,“就算去,凭你今日表现,我也未必会带你。” 李樵沉默下来,半晌退开来,拿起那搭在一旁的衣裳。 “这衣服白日里弄脏了,我洗好晾干后阿姊再缝补吧。” 他说完,不等她回应,便像来时一样安静地离开了屋子。 眼看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秦九叶突然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憋着气。 方才就在那少年走进屋前的一刻,她刚补完自己那条衣袴,抓起那件短褐准备翻过来时,一样东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弯腰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就着油灯一看过后便愣住了。 那是她的帕子。今日出门时绑在头发上、绣了小草的那条帕子。 当时宝蜃楼里乱作一团,他捡了她落下的帕子倒也没什么。 只是如今,那用绿色绣线绣着的草叶上染了一大片血污,血迹已经干涸,结成了一块发硬的污渍。整个帕子皱巴巴、鼓囊囊的一团,显然包裹着什么东西。 犹豫了片刻,她小心展开那帕子的一角,却见一只小小的、天青色的瓷瓶子。 她正要细瞧,下一刻,窗外微弱的虫鸣声戛然而止,似乎有什么在窗外的夜色中一闪而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秦九叶飞快便将那帕子连带里面的东西重新塞了回去,衣裳也放到了一旁。 做完这一切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但见过那少年后,她又似乎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 或许他们之间的平静就像西房那块木头雕成的瓦一般脆弱。左右不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那瓦一天不漏,她便偷得一天安闲,他们便能在这屋檐下相安无事一天。 谁都有秘密。 有些秘密不说破,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 ****** ****** 夜色静谧,月色正好。 临池水榭正中,锦衣华服的少爷慢悠悠地抛洒着手中的饼屑。平静的水面瞬间起了皱,上百条锦鲤蜂拥而至,搅起一片鲜艳的旋涡。 红衣女子恭敬立在三步远的地方,事无巨细、有条不紊地汇报着自己完成任务的情况。 其实,这根本都算不上什么任务。 不过是趟跑腿的差事。府上有一百个人可以去做这件事,为何偏偏要差使她? 姜辛儿内心有些翻涌,声音却依旧平稳。她向来如此可靠。 “所以,她收下了?” 池塘旁的男子没有回头,似乎一半的注意力仍在那一池子鱼身上。 她低声应了,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宝蜃楼有她的名帖,她八成是知道了那箱子的事才会来的,少爷难道不怀疑她或许也知道了……” “辛儿。”许秋迟手中动作一停,微微侧过半张脸来,“有些事不必说破。如今这城中不比以往,莫要像以往一样说话没遮没拦,仔细有人在暗中看了笑话。” 姜辛儿一愣,随即连忙低头请罪。 “是我莽撞了,请少爷责罚。” 许秋迟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你就那点月钱,这个月就先算了。我记下了,回头一起算吧。” 这话她已听了许多遍了,从她跟着他做事的那一日起,每当她要领罚时,他便是这般说辞。从前她要领鞭子时他是这样说,后来她要罚银子时他仍是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