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李樵叹息。 “在下已经许久没有这等烦恼了。你瞧我那刀都锈了,若非也卖不上几个价钱,早就已经当掉了。” 秦九叶这才发现那把放在床榻旁的刀不知何时已到了对方手中,先前没顾上,如今仔细一瞧确实一副破铜烂铁的样子。 不知对方是否在同她装傻,秦九叶的表情终于有些崩坏。 李樵看在眼中,心下冷笑,面上却仍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秦掌柜可是后悔救了我?也罢,是我添麻烦了,我这便离开。” 他样貌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纯良感,如今做出个委屈的表情来,便教人十足的不忍心。 可秦九叶自认心肠硬得很,只觉得到手的金鸭子就要飞走,连忙出声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顾忌你的身份,听闻昨晚清平道上厮杀惨烈,你门中之人只怕凶多吉少……” 少年眨眨眼,简短道。 “我不是元漱清。” 秦九叶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地一声,眼前的金鸭子仿佛正在慢慢褪色。 “那你是秋山派的王逍?” 对方又摇摇头,秦九叶简直不可置信。 “那、那你是谁?方外观的弟子?还是……” 李樵不语,望向女子脸上的神情,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秦九叶松口气,虽然内心仍有些伤痛,但还是觉得心底那一线希望没有完全泯灭。 没有金鸭子,银鸭子、铜鸭子也是好的。 方外观不管怎么说是也是个正经门派,平白无故遭人血洗、受了重创,少不得要对幸存的弟子好一些吧?而且说不定他还知道些那晚惨案的细节,到时候肯定是要被请走问话的…… 等下,那晚情形看着便像是一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屠杀。如果他是那晚唯一幸存下来的人,杀人者若是知道了,岂非要来灭口?她这小小果然居岂非要跟着遭殃? 秦九叶心中警钟大作,缓缓起身之后连退三步。 当初在那山路上她是有些昏了头,一心只想着赚银子。如今千难万险把人带了回来,还费了不少稀罕药材把人救活了,若对方真是那观主元漱清也就罢了,可结果非但捡错了人、银子大打折扣,或许还会惹祸上身。这笔生意可太不值了。 她脸上表情变幻不停,李樵见了,心底已有几分了然,突然便从榻上挣扎着撑起身体来、踉跄着便要下地。 秦九叶回神,下意识上前搀扶,还没碰到胳膊对方便自己跪倒在地,一副虚弱凄惨的模样。 秦九叶大呼心疼,生怕对方摔个好歹,自己那几副投了不少本钱的猛药就彻底白费了。 “你起来做什么?!” 李樵咬牙撑起身子,将那几分倔强和凄美演绎得入木三分。 “我怕秦掌柜为难,还是自己先走吧。” 秦九叶有些动摇了。 她没怎么去戏楼看过戏,因为舍不得花钱。她若是去看过几次戏,知晓其中有一出戏名唤“苦肉计”,说不定此刻就能少些动摇。 地上的人正演到动情处,继续往门口爬去。 秦九叶终于开了口。 “谁说要赶你走了?” 地上的人影不动了,半晌缓缓抬头看向她,眼角还隐隐有些泪光。 “秦掌柜难道不怕我招惹来是非、平白牵扯到你吗?” 怕!当然怕啊! 可关键是对方如今这身体,怕是走出去没几步就得瘫在地上、引来一群姑婶叔伯的围观。只要人还在村子里,果然居就逃不开这团火。在她想清楚前,还不如先将人按在这里,怎么说也算是没出去露过脸。 秦九叶恢复了平静,像搀扶村东八十岁高龄的孙老太一样,虔诚地将对方扶回了床上。 “怎会怎会?你想多了。” 李樵眼中仍留了些半信半疑,身体倒是很听话地任人摆弄。 “可我看你的神情……” “我昨夜没睡好,方才有些眼抽筋罢了。” 对方眨巴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她。 “当真?” 她面不改色地看了回去。 “当真。” 床榻上的人乖乖将被子拉到下巴处。 “那秦掌柜可还会赶我走?” 她接过对方手里的被子,一股脑将那张脸盖了一半。 “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