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敬王入殿跪于元贞帝面前,看着大殿之上跪了一帮人,氛围沉重,而刘愈亦跪伏在地,敬王自是吓得一哆嗦。 元贞帝神情肃穆,挥挥手屏退多余伺候的人,只留了郑公公跟禁军统领陈溯在身侧。 “前些日子你腿上狩猎时负的伤......如今可好些了?” 未直接入正题,他俯视着眼前伏跪的敬王,只不咸不淡地问了道,神色阴鸷。 “回父皇,儿臣......儿臣的伤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尚且还有些淤血一直不得消散,故而时常疼痛。” 敬王答得小心翼翼,未曾敢抬头,惊慌之间又竭力镇定,仿佛并不知自己忽然被召所为何事。 “听闻你今日向太医院讨要了乌霜制药医治伤情,可有此事?” 元贞帝沉声又道,音色中犹听不出怒意,仿佛只是寻常问话。 敬王忙愈发伏下头目光闪烁道:“回父皇,确有此事。” “药......”元贞帝忽地拉长声音,接着眉峰一挑:“可制好了?” “回父皇,制......制好了!”敬王微颤着点点头,额上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既制好了,那把药喝了吗?” 凝眸处,元贞帝低垂着目光直直看着他。 敬王耳听这般生疏语气,心间不由一跳,余光中瞥到元贞帝冷峻深沉的目光,旋即收回视线又再把头伏低了点:“回,回父皇,儿臣已把药喝了。” 闻言,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脸色皆是一变。 “那朕怎么听说,今日你所制乌霜汤药于路途中冲撞了朕的丹药,让楚天师刚刚为朕进献的丹药全数沾染了你的药,你身边的人还将此事隐瞒不报。朕问你,此事你可知道?” 问话间,元贞帝却忽地让郑公公搀扶着他起了身,身旁庄太医连着宁王和楼玉生都关切地看了过去,惟恐元贞帝这一起会叫龙体受损,然他却不在意,只对着宁王微微摆手。 宁王虽依旧担忧不下却只能恭谦地退至一旁,元贞帝身形挺阔,缓缓踱步至敬王面前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而敬王早就惊透了眉眼,惊惶地抬首看了眼元贞帝,旋即侧过眼看向刘愈:“竟有此事?!” 刘愈只是躲闪了目光将头伏得更低。 “父皇!父皇原是因此召儿臣前来问责的吗?可是儿臣不知有此事,儿臣当真不知啊!” 敬王回过头来忙向元贞帝否认,元贞帝却略过了他的话,“庄太医,方才你说乌霜入药还需加入其他辅助药材中和毒性方能制药,是吗?” 虽是问话,帝王的声音却没有起伏,听不出丝毫情绪。 “正是如此!陛下,乌霜要想制药,须得同桂伏、木香、紫夏等其他几味辅助药物同时于冷水中浸泡制取,自水中发散时就中和其毒性才能完全将毒素清除掉,且药材调配比例严格,若无医者十分的经验随意制取,只怕会适得其反,制药不成......反成毒药!” 庄太医徐徐道,一直伏于地上的敬王猛地抬头看向他,仿佛什么也不知般地双目睖睁,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你这是何意?!” 敬王语气慌张惊问着庄太医,脸色倏地煞白,元贞帝却又略过了他,“那你方才为朕查验丹药时,可见到有其他药物在内?” “这......方才臣查验丹药时,所浸染的乌霜汤药并未加入其他辅助祛除毒性的药物,只有......只有纯粹浸取的乌霜药液......” 庄太医说完已是满头大汗,低着头几乎不敢再说下去,而元贞帝听罢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阴冷的目光中杀意渐渐明了。 “这怎么可能!” 霎那,敬王面无血色,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嘴唇微颤,双眼睖睁着看向庄太医,几欲扑向前地怒道:“庄太医你休要胡言诬陷!本王的乌霜汤药里怎么可能没有其他祛毒的药?药都是你给我的,怎么可能没有!” “这得问你,逆子!” 帝王忽然间爆发的一声怒喝刺破殿内凝重已久的气氛,谁人都没有料到,元贞帝现下龙体受损未愈,却依旧气极地猛地提起敬王领口,重重一掌打在其脸上,一霎便见敬王左脸深深的红印,嘴角倏地见红。 众人尚且惊惧不已,最是贴近不过的郑公公都未来得及阻拦,纷纷惊呼保重龙体,元贞帝只狠揪着敬王紧跟着又道:“你是朕的长子,朕平素待你宽容宠爱,你做下的许多事朕都一再容你,而今你纵容至此,连弑君谋反的事也做得出来了是吗!” 元贞帝眉头蹙紧,眼色极为凌厉,而敬王神情惊滞,像是从忽然的变故中根本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