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城外不出十里处便是元昭山,山上高处除一座专门供奉皇家香火的元昭寺,山顶处还有一间茅庐隐于竹林间,正是清晨,竹林里烟雾缭绕,竹叶上坠着晨露,空气很是新鲜。 茅庐外,一身姿修长的清俊公子立在窗前不紧不慢地挑拣着竹篼里晾晒的药材,公子一袭清绝出尘的白衣,面上神色淡然,眉目略显硬朗,浑身一股洒脱淡然气,耳听竹林间青石路上枯枝踩踏作响,人未至,就先出声道:“你昨夜递信给我叫我一早就在这里等候,可是宫里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话音方落,青石路上便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萧云淮一身玄衣从青竹后探出,与白衣公子颇为熟稔,近身后未作他言,径直便道:“有人来寻辟阳珠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凝重,神色肃敛,闻言,白衣公子眼神一滞,“可是你查探到的那人?”同时停了手上的动作,抬首望向他。 萧云淮却是摇了摇头,目光沉着,“并非那人,是我母妃身边的一个宫女。” 而这宫女,指的便是如鸢。 “娴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白衣公子眼中掠过一丝惊异,眉宇微蹙,全然不明白怎会是个宫女,按理说,这许久以来他们搜寻的应当是一男子才对。倏忽间他心中又更生疑惑,譬如这宫女的来路,怎会知晓辟阳珠,又缘何要寻此物......再就是,她又怎会在娴妃身边?不过心中虽疑惑众多,却也并未急切,只是伸了伸手,示意萧云淮一同坐下再说。 而萧云淮与他十分默契,单一个眼神便知他心中种种疑虑,二人坐定以后,跟着便将自己如何与如鸢相识再到如鸢寻找辟阳珠之事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地皆告诉了他。 少顷,白衣公子都在暗自思忖心中疑虑,萧云淮凝神看着他,等了一会儿,只蹙眉道:“那辟阳珠,究竟是何作用?” 关于辟阳珠,他早就想同眼前人问个清楚明白,就在没多久之前,他也并不知这世间还有辟阳珠此物,更不知此物竟然就在宫中,而后得知此物,却还是因着同他一样的当朝另一位皇子——湛王。 湛王也在追寻辟阳珠此物,却是为了夺嫡之争。 近年来天枢国力强盛,远远压过四海境内其他各国,而当今天子年富力强,皇嗣繁茂,却一直未立储君。说来萧帝膝下除开尚且不经世事的两位小皇子,依凭序齿,已立足朝堂之上的便足有越王、湛王、燕王、睿王跟淮王五位皇子,不过五位皇子皆非嫡出,只因皇后元雅自早年间因故失子后身子便落下了病根,再无所出,嫡位空悬,人人皆有机会,朝中几位皇子便一直明争暗斗,皆为了太子之位。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萧帝膝下几位皇子的秉性也是各自迥异。其中湛王虽非嫡出,但其母妃容贵妃极受萧帝宠爱,容贵妃母家冯氏家世显赫,其父为当朝相国冯衍,湛王的势力便也因此最大,心思也最为深不可测。除此之外,越王乃萧帝长子,其母又是惠妃,惠妃虽恩宠不如容贵妃,但其父镇远候姚戟同为朝堂重臣,故家世背景也不输冯氏,而越王秉性刚烈,心机虽不比湛王但好在身后有镇远候支持,自有一力与湛王抗衡。 而燕王跟睿王则既无母家荣耀又不得萧帝十分宠爱,自知无力相争便也无甚作为,说到底便也只是越王同湛王争得你死我活,这二人不过夹在其中逢源求存罢了。 只是比起燕王跟睿王的无力相争,序齿最幼的萧云淮却又不同。 身为淮王,萧云淮生来秉性疏阔,心思沉着,早年间因与萧帝不睦,本一直韬光韫玉,常常出征在外不涉朝堂,纵然积下累累军功却并无半点心思参与夺嫡。只是近年萧帝将他召回,却是有意培养,然萧云淮自己却又常常称病,只专心于军务,既不欲牵涉国政,更不在意萧帝那不过是为了用他以制衡其他皇子的宠爱,萧帝虽有斥责但也奈何不得,便也随他去了。 夺嫡之争,他本也无意关心,然自回到皇城之后他却发觉了党争之中的一些蹊跷。 按理说,原本湛王同越王在朝堂上相争,多年来本是不相上下的形势,然近两年朝野上下明里暗里发生的一些事却在无形中接二连三地打压住了越王。先是越王的左膀右臂吏部与工部被接连拔除,换了新人,而后更重的是镇远候姚戟被人当朝弹劾,翻出一桩惊天的陈年旧案,更是直指姚戟当年镇抚高秦来犯时枉顾军情贻误战机,灭杀良臣,而此一桩惊天旧案便是当年赫水之战。 当年赫水一战,天枢东北边境高秦国来犯,原本以天枢边境军七万兵力应对高秦本能轻松拿下,然则高秦依据地势诡计偷袭,彼时姚戟为定远将军,座下副将宋渊明发现高秦异动后将军情上报,然则姚戟仰仗己方兵马强盛已居赫水山势要处,刚愎武断高秦不可能有法子偷袭,宋渊明身为下级无奈只得遵从姚戟,暗地里却派人查探山林,布下机关防守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