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左脚脚踝吃痛得紧便罢了,如鸢惟瞧着自己湿透的裙衫着实火大,她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大霉!才会昨夜刚伤了脚,今夜便落到湖里去。 方瞪起十二分愤怒的眼神,要抬起头来看看这天杀的声音到底是谁,可那人见她如此狼狈模样却是一声不吭,迎上她怒火中烧的目光也不慌不张,而如鸢原本狠瞪着的目光在看清来人模样后,倏忽间,却渐渐熄火,只剩一脸的愣然。 她方才也听出了,来人是个男子,却不曾注意,是个很年轻的男子。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头上,身量实在是疏阔修长。 头顶缠枝宝相金冠,上嵌一颗通透光润的紫晶,着一袭相衬的绛紫绸袍光滑如水,衣领袖口皆以繁复花纹,身上则以雀金绣满云中白鹤,披一袭玄色薄纱如月色轻盈,映着月光甚是好看。 晃眼一瞥,却好似那人。 一时间,如鸢竟忘了脚踝的痛,惟拍了拍脸,自己真是想回泽月想疯了头,怎地如今什么人都能看成山上那尊神仙,大抵是因为昆玦有件衣裳也是这样流云飞鹤的纹样。 深吸一口气,如鸢浅浅回过些神,然一瞬又教她微微惊讶。 眼前人目光灼灼,一直眼也不眨地盯着她,既好奇,却又气定神闲。堪堪一眼,便教人从他身上窥见一股巍峨山峦般的气势,英姿勃发,落拓出尘。 纵然只凭一片朦胧的月色,也照见他轮廓实在俊朗,一双漆瞳深似曜石而湛然凝神,神光内敛,两靥神清,虽温和含笑,却不怒而自威。 如鸢从不曾想到,这世间除了昆玦外,竟还有如此天姿精耀之人。 撇开样貌单看这身量跟穿着,二人实在是像,眉间也是一样的傲色。 来人见如鸢适才还怒气冲冲,在见着他之后却忽地又在发呆,不知是不是受了惊给吓傻了,便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如鸢眨了眨眼,吸了口凉气,倏忽清醒。 眼前人虽也叫她暗暗惊叹,但却跟昆玦并不一样,虽二人身量、体形跟一眼就压人的气势很是相似,不过眼前人眉宇疏阔,目光明朗,昆玦那神仙则孤绝清冷,目色亦幽深得紧。 却是分明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不过再好也是个天杀的,如鸢犹心中带气,一双明眸抡圆了地狠狠剜向他,“你是何人?何故要惊吓于我!” 她已经竭力在克制着自己,犹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只是微微嗔道。不过心里想的,自然是不知这是哪来的小王八蛋,害得她瘸着脚地落了水! 见如鸢好好的,还能中气十足地问罪于他,来人旋即松了眉头,跟着却又想笑。 只因他一眼看出,如鸢那狠狠掐着的眼神看似凶得紧,实则又暗含几分小心翼翼,明显是因不知他的底细,到底便端了几分谨慎。 他抱歉道:“在下实非故意,只是途经此处看你一个人在这里,便想过来问问,哪知就......姑娘见谅!”说着便温和地笑了笑。 原来竟是这样的二傻子,如鸢只能暗戳戳地瞪了过去,狠劲拧了拧身上打湿的裙袂,并不理会他。 如鸢不理他,他却也不恼,只是淡淡笑着,“看来姑娘是真生气了,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这么晚了还不睡,跑到这里来赏荷花?你可知......半夜不睡在宫里闲荡,可是要杖责四十的。” 此言一出,如鸢先是浑身打了个哆嗦,既冷且俱,随即一脸警觉地看着他,正揣量着眼前人究竟是何人,冷风一刮,她亦随之一颤。 “阿——” 方才张了嘴,她便眼疾手快地赶紧捂住了自己,这个时候可不好再招人来。 眼前人明显没想到她连喷嚏都能硬生生地忍下,这等定力着实另他有些另眼相待。 呼......秋风刮人实在寒凉,如鸢瑟缩成一团,赶紧将湿嗒嗒裙袂再拧干些。而来人踩着水渍往前一步,虽是一脸地抱歉,却也刚好挡住了风口。 如鸢心里却顾不得领他这些好意,惟小心谨慎地揣摩起他到底是谁,若是方才他不曾迅疾地赶过来拉住她便罢了,她还能趁他不注意赶紧逃掉,然眼下这个当口,自己同他都已经互相看清了真面目,却犹不知其底细,不知其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威胁,未弄清楚之前,却是不好再走了。 而眼前人嘴角虽一直噙着温和清朗的笑,只是目色度量间,似乎也是这般想的,只待着如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