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响起,提示周宁该出发了。
除了班主任,她答应参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樱桃也会来。她不告而别,挺对不起这傻姑娘。
九月秋老虎,午后高温暴晒,早晚清凉。
拦车到了品江南,周宁瞥一眼店牌,对这里仅有的一次记忆并不美好。
谁发财了请人来这吃饭。
周宁按着班长告诉她的包厢号找过去,她来的不算早,要来的差不多都到了。包厢里摆了两张圆桌,侧边放着些休闲沙发,目测有二十多人正聊的热火朝天。
班长负责活络气氛招呼大家,来的也最早。“大家继续聊着,等会刘老师就到。”转头看到包厢门打开,一个身影走进来,条纹撞色套头卫衣,下搭一条黑色百褶短裙,长到膝盖的马丁靴包裹住小腿。
愣了下,一时脑海里没有对上这号人物,他走过去打招呼,离近了才看清鸭舌帽下的一双杏眼,面部线条流畅,皮肤白皙,黑长直。
“周宁,你来了!”
她打声招呼,问:“樱桃来了吗?”
“还没,她上学时期就喜欢迟到,你不知道?”
周宁不置可否,一笑而过。跟着他走进去,选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
脖颈上起修饰作用的合金长链碰撞在一起,发出细小的摩擦声。她窝进沙发,开了手机,玩消消乐,帽檐在她鼻尖处投下剪影,唯有薄唇露在外面。
摄于她的气势,也没人认出来她,左右沙发位一直空着,再远一些,还是没人。
闯过两关,她似有所感向右后方看去,那里一群人挤在一起正讨论着什么,被周宁猛地一看噤声了,两相对视几秒,周宁漫不经心移开视线,看向再次从外面被推开的包厢门方向。
那一圈人却没能平静下来,水下油锅也不为过,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那是周宁?!”一个黄头发小卷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地问同伴。
“苍蝇腿”睫毛说:“我都不敢认了!”
其他人呆愣点头,目光还在那坐着的人影上。
今天没看黄历,纯水逆。樱桃“幸运”地被老板拉去充数,一场三小时的会议记录下来,快丢了半条命。终于逃离魔爪,赶来品江南的路上又塞车,临下车还差点被司机以“堵车没能接更多单”的名义宰一刀,幸好她正憋着一口气,怒怼了回去,没让他得逞。
抑郁一天的心情回暖几分,樱桃推开包厢门,她和周宁一样在班里的人缘都不怎么好,没交到知心朋友。
还没到吃饭时间,略过人多的圆桌,她直直向侧边人少的沙发走去,余光里有个酷酷穿着的女生坐在那里,她继续向前走,两秒前从眼角一闪而过的画面陡然清晰起来,一盆热水兜头浇下,凭着直觉倒退两步,回到女生面前,却没敢看过去。
万一不是呢?这次聚会,她也会来吗。
“樱桃。”
熟悉的嗓音,樱桃侧头看过去,那人抬手把鸭舌帽摘下,朦胧的视线里一张记忆中的脸却越来越清晰,渐渐与现实重合。
樱桃,人如其名,长相是甜美那一挂的,两只葡萄一样大的眼睛布灵布灵闪着,生气的时候整张脸皱在一起。周宁看着她从包厢门直走过来,又要转弯去别处,本想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可……还是别逗她了。
“不认识我了?”周宁看着她笑。
确定不是假象,樱桃才回神,一步并做三步,双手张开扑在周宁身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尾音委屈。
周宁安抚了好一会,对樱桃的耐心比对别人多一些。可五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周宁板起脸:“可以了。”
和人制造羁绊就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樱桃本就是泪失禁体质,对上她哭得就更多了。
樱桃僵了僵,从她身上离开,坐到旁边,看她卫衣上的泪水痕迹,撇撇嘴:“我不是故意的。”又要哭。
“停,闭嘴。”周宁脸黑,补充,“再哭,让你赔。”
“你去哪了?”樱桃总算能控制住自己,“我在锦大没找到你。”
樱桃来这里找过她。
“我没在锦大,后面去了美国读SCAD。”
“可是,上锦大不是你一直的目标吗?后面怎么出国了?”樱桃不理解,周宁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成功报考了锦大,为什么又放弃梦想学府选择出国,而且贺州……
周宁捋头发,抬手用一个黑皮筋扎了低丸子。听到她的话,周宁扯了扯嘴角:“周汝死了,贺州恨我,他们以为是我耍手段害死了周汝,我的病复发了。”他们是指周父周母。
樱桃是唯一一个知道她许多事的人,知道她得了抑郁症,知道她对周汝的复杂情感,也知道她喜欢贺州。
周宁的话轻描淡写,却让樱桃再次红了眼眶。她不敢想那段时间周宁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学校谣言乱飞的时候至少还有她在身边,而那时候呢。
有些伤痕,不是不去提,不去看,就不存在的。周宁把它们藏地太深太久,很久没拿出来晒晒太阳,真要烂在心里了。
樱桃更加贴近她,才发现周宁肌肤温度低的可怕,她连忙错开话题,东扯西扯,聊着其他。开始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