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厚重萧瑟,江蘅倚着巷口的白墙,不知何时竟笑起来。 他唇角上翘,眼尾弯弯,隔着一点距离,耐人寻味地说:“你希望我帮忙吗?如果你求我,我会去的,不过我修的都是邪门歪道,一旦展露人前,必将腥风血雨……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一般会杀掉所有的目击者。” 正凝眉思索的温枕雪微微一愣。 江蘅话外之意明显极了——要我救明山玉,可以,救完后我会杀人灭口,在场长了眼睛的一个不留。 没救明山玉是他的问题,但明山玉与厉鬼死磕,输了,死了,都怪不到他他身上,毕竟他还“身受重伤”,力有不逮也属正常。 温枕雪安静片刻,没说话,江蘅却不肯如此轻易放过她,缓缓动了,影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拖着长长一道,逐渐落在她肩头,暗色游移到少女纤细的喉部,像是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命门。 江蘅俯身盯住她,眸光沉沉,似乎笑着,笑意下潜藏着翻滚的情绪,“吓到了?温姑娘早该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当时在沁芳斋前,你一再请求我救明山玉,现在想想,是否有几分后悔……” “后悔什么?你没救吗?”温枕雪掀起眼皮,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地与他对视,“你说的对,我早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在我面前就省了装腔作势那一套,今日想当坏人,就明明白白当坏人,明日想当好人,我便为你摇旗呐喊,一步阴差阳错,终生牵丝扳藤,自窥探到你的秘密那日起,我就注定是你的同谋,为你保守秘密、编织谎言……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蘅一怔,眼眸危险地眯起来,温枕雪头一次如此直白地剖析两人间的关系,不同于平日轻声细语,口吻平静得有些冷淡,他竟感到无所适从,有几分难以言明的不愉。 “你是这么看我的?” 温枕雪抬头看向天幕,一轮弦月,几粒稀疏星子,城内传来遥远的更声。江蘅一番胡思乱想倒是提醒了她,她还放过一枚信号弹,哪怕扶风山众人在她离开后马不停蹄赶路,再有半个时辰也该赶到沁芳斋了,城内今日流言四起,来龙去脉一问便知,最迟一个时辰,扶风山援兵一定会赶来。 再坚持一个时辰就好。 “可有些时候,非黑即白并非一个人的全部,我们是这世间最复杂的生物,好不纯粹,坏不坦荡,做一个决定前,究竟是善意居多还是恶意为先?谁知道呢,做决定的人都不一定能说清。” “你总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我请你救明山玉,你救了;明明可以撇下我们不管,你还是一路跟来……君子论迹不论心,你……” 江蘅深深地注视她。 温枕雪卡了壳,回想起原著,怎么也没办法把“你是个好人”说出口。 做人真难呐,她心中叹气,与虎谋皮,还要时刻提防反派发癫,慰荐抚循。 活着真辛苦。 咔哒一声,江蘅慢半拍垂眸看去,她将仅剩的白玉项圈扣在了自己颈上,整理衣襟的那双手匀长素白,是世间最洁净的颜色。 或许觉得男子戴白玉项圈好笑,她抿抿唇,按捺不住弯了眉眼,碎发落在颊边,一身狼狈也难掩清丽。 “这些问题都是很复杂的,不如索性不想,你只是江蘅,非要在前面加上前缀的话……爱记仇爱报复的王八蛋,江蘅。” 凉风习习,温枕雪抬手,摸了摸额头的肿包。 竟然趁她灵魂出窍折磨她的□□。 太过分了! “……” 江蘅半边身子藏在阴影里,眉眼被婆娑树影完全遮盖,岑寂的夜色中,高耸锋利的眉骨俊美得令人心惊,眉骨之下,睫羽掩盖着乌黑的瞳仁,幽深淡漠,令人难以分辨里面掩藏的神色。 四周一片寂静。 给反派顺好了毛,温枕雪心定下来,心思又飞到别的地方,不安分地四下梭巡。 眼看着江蘅指望不上,她必须找法子提醒明山玉援兵的事。 虽不是上策,但换做周旋,至少能争取更多时间…… 破旧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就在他们正对面,一个小脑袋从门后探出来。 是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童,眼眶深陷,瘦弱非常,他探着脑袋四处张望,不期然与温枕雪对上目光,立刻如踩了尾巴的泥鳅,滋溜一下缩了回去。 这一带荒废已久,民居四处豁口漏风,早就没有百姓居住,不过胜在有片瓦遮雨,又离城近,成了拾荒者和小乞丐的聚集地。 温枕雪看着那小孩见了鬼一样逃跑,连大门都忘记关,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一亮。 她要追上去,刚走出一步便被江蘅攥住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