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少年身轻如燕,自飞甍黛瓦上一掠而过。 仔细看,他怀中鼓鼓的,还藏着一个人,白色的裙摆从鸦青氅衣下隐隐约约露出一角。 “江蘅……”温枕雪在他怀中挣扎了下,声音散在风中,“你先去行不行……我用走的……” 江蘅放缓速度,低头看,少女雪白的脸贴着他的前襟,额上已经开始冒细密的冷汗,一副随时要过去的模样,“要不然你一个人过去吧,我一定在归夫人面前解释清楚,天大的篓子我都给你圆回来……” 他不由得皱起眉,不耐道:“刚刚催命让我去救人的是你,现在扛不住的也是你。” 江蘅轻功卓绝,整个扶风山难觅对手,所以归夫人时常让他当先行官,探查或者追踪都是他的强项。温枕雪知道这一点,才会请求他先去一步,等扶风山其他弟子到齐再赶到辜恩山,只怕明山玉凉透了。 打算是好的,要命就要命在,她说了一句“我跟你一起”。 一起什么! 这种飞机也是你能坐的?温枕雪你糊涂啊! “不行,”江蘅直接拒绝,本想冷嘲热讽,见她不适到眼睛都睁不开,还是咽下到嘴的话,找了条僻静巷子把她放下。 “谁知道你会不会反将我一军?你又不是没干过。”他倚在墙面上,铁石心肠地冷笑。 温枕雪半张脸埋在氅衣里,沉默良久,闷闷地说出那一句她心中想了很久的话,“江蘅,你真记仇。” 江蘅:“彼此彼此。” “……” 江蘅非常不待见她,等待的间隙像避洪水猛兽一样站得老远。半沉的暮色落在他发梢,折出柔和的暖色调,他背对着温枕雪,一截嫩叶叼在唇边,有种说不出的懒觉和潇洒。 温枕雪缓过神,想起刚刚行进途中,江蘅胸口起起伏伏,眉头皱得死紧,能夹死苍蝇。 “……你跑这么快是不是因为害羞?”她忽而道。 “……”巷子口的背影僵硬了一刹那,倏而转过来,少年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恼羞成怒,“那是我体力好!跑得快!师兄弟中我轻功顶尖,你懂什么?!明明是你自己不行!” “好吧好吧……怪我。”温枕雪叹息一声,“真的没有商量余地吗?你也看到了,我这样弱,说不定会拖你后腿,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直接去,回来咱们串供。我发誓这次一定以诚相待,好不好?” “你当明山玉是傻的啊,”江蘅取了咬着的枝条,随手一扔,单手揪住她后颈的衣物,“主意是你出的,你今日就算死,也得给我死在那座山上——别抱我!撒开!” 温枕雪感觉后颈传来拉力,立刻故技重施,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脖颈。软玉温香扑了满怀,江蘅上半身僵成铁板。 罪魁祸首和风细雨地埋怨:“被你拎着,我可能活不到去辜恩山。别害羞了,你慢一点……” 江蘅脸色一黑,“我没害羞!” “哦——”狂风如刀从耳畔刮过,温枕雪努力躲进氅衣里,过了一会儿,她说:“江蘅,控制一下你的心跳,震得我脸疼——” “……再说话把你扔下去!” - 今日钱家长子大婚,大摆宴席,城东丝竹响彻,可钱老爷请的那位道长,并没有在府中坐镇。 明山玉径直去了辜恩山。 当年法师两镇女鬼,在钱家老宅留下一个威力不俗的法阵,女鬼若要在今天作乱,法阵必定有异,看她是否还有残魂,辜恩山一观即可。 天气已经入秋,漫山浓荫开始零落,一道青白旋风呼呼刮过,打着枯黄的卷儿要掉不掉的树叶立刻落了一大片。 温枕雪从氅衣中露出脸。后半程江蘅明显收敛了许多,没有过山车似的上跃下跳,像一团温暖宽厚的云,平稳地带着她抵达目的地。 “……那是什么?”天幕低垂,辜恩山道没有火光,影影绰绰一片昏暗,隔着半明不亮的山林,那处宅邸熙熙攘攘的喜气冲破昏沉,准确地映到两人眸底。 江蘅往城中瞥了一眼,“有人成亲。” “我不是说这个。”温枕雪右手摁在胸前,眼眸微敛着,如画般的侧脸在暮色中晕开神色,似有几分纳闷,“今日钱家大婚,那是钱家在城中的宅邸……怪了,我为什么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江蘅循着她的目光仔细看了两眼,什么都没看出来,觉得自己有病,转身上山,“想救人就赶快跟上,你不在场我是不会出手的。” 温枕雪只得按下疑惑,提着裙摆跟上江蘅。 不多时,两人顺着山路找到废弃的钱家老宅,朱漆大门斑驳掉色,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