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波纹潋滟,新翠的荷尖三三两两点缀着,蝉声阵阵,幽风袭来,含辞心下松快不少。 桓儿在奶妈怀里也欢喜地咿咿呀呀叫着,竟是像要说话的样子,嘴角淌出一滩口水,含辞忙拿帕子去擦,“我们桓儿也喜欢赏荷是吧?瞧你咿咿呀呀的,等你会说话了,母亲教你念诗。” 沉吟片刻,含辞念道:“田田□□叶,散点绿池初。” “半在春波底,芳心卷未舒。”一个声音传来,众人转身,顾浅尘正走过来,一袭白衣翩翩,携着雍容的贵气。 “嫂夫人、大小姐,在下今日来府里赴宴,散席了消消乏走到此处,看到桓儿在就过来了,多有打扰。”说罢,顾浅尘接过桓儿,抱在怀中逗起来。 司马蕙见顾浅尘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下不快:“顾公子这句诗接得好不客气,没得叫人心生误会。” 顾浅尘依旧不看她,“心中有鬼所见皆鬼。” 司马蕙堵着气说道:“哼,顾公子记得物归原主。”说完气冲冲地带着丫鬟走了。 一旁的含辞看得不明就里,也拦不住司马蕙,一脸疑惑地望向顾浅尘:“顾公子,蕙儿这是怎么了?” 顾浅尘嘴角牵起一丝笑,眼睛却丝毫不带笑意:“大小姐赠与我一物,我暂为保存,准备交给一位更合适的人。” “你先别问,日后便知。”顾浅尘转头望向含辞,堵住了她想继续追问的念头。 含辞听他言语如此亲密,已带几分窘迫,又见他脉脉秋波望向自己,羞得气息都乱了,赶紧把头转向一边。 见此情景,水碧忙说:“夫人,奴婢去看看药煎好了没。”便拉着霜月和奶妈走了,徒留含辞红着脸小声怨怼着:“你们……” 水碧和霜月、奶妈走到弄水轩门口,便拉住霜月,对奶妈说道:“您先回去帮我们看看夫人的药煎好了没,我们在此处稍候,顾公子是桓哥儿的干爹,看到桓儿总是要逗一会子。” 奶妈会意,“是啊,这顾公子是真疼我们桓哥儿。我这就回院,劳烦姑娘们等会儿抱桓哥儿。” 等奶妈走远,霜月才把憋在肚里的话吐出来:“这个顾公子干嘛放着蕙儿小姐这样的不理,非要来招惹我们小姐。” “傻丫头,依你看,顾公子人品如何?”水碧莞尔笑道。 “顾公子人品样貌那都是好的,不但文武双全,还救过我们小姐。” “那我们小姐性情如何?” “小姐自然是样样都好,秀外慧中,端庄贤惠。” “那不就得了,小姐和顾公子都是端正的性子,自有分寸。咱们就在这院门口守好,不让有人之心看了去说闲话。” 二人说着远远望向荷池,顾浅尘抱着桓儿,头抵着桓儿的头,桓儿被逗得欢喜地挥舞着手,站在一旁的江含辞小鸟依人。“他们看着可真像一家人啊。”霜月情不自禁说道。 “顾公子,桓儿一会还要午睡,这么逗得兴起了等会儿不肯睡了。”含辞见顾浅尘一劲儿逗桓儿,忍不住制止。顾浅尘忙收了手上动作,把桓儿打横环抱在胳膊上,动作笨拙,脸上也有些窘意,一时不知所措的样子。 含辞还未见过顾浅尘窘迫的模样,他刀剑无影下笔如神,竟折在一个小儿手里。 桓儿在顾浅尘怀中静下来,顾浅尘望向含辞,伊人凝望荷池,眼里一汪秋水映着湖面泛起的涟漪,眉头轻轻拧起,是淡淡的愁容。 “野草不种年年有,烦恼无根日日生。凡事还需看开些。”顾浅尘转脸亦望向荷池,轻轻说道。 含辞轻叹一口气,“我带着桓儿在内院度日,说不上有什么烦恼,不过是些家长里短。” “女子比不得男子,女子的天地不过在闺阁或内宅的一方,男子在外自有天地,对家中内院或来或走都是凭心随意,还是做男子好,自在。”许是午后的微风吹得人微醺,含辞忍不住交浅言深。 “并非如此,男子若是心有所属,不管他在行江湖之远还是攀庙堂之高,总会牵挂着心里的人。” “那顾公子心里可有牵挂的人”,含辞说道,“蕙儿妹妹……” “未曾。”顾浅尘轻声打乱,眼眸微微一颤,他赶紧撇向别的方向。那个背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双蟠髻上簪着一枚金帘梳,纤丽玲珑的金花网上吊着一排珍珠坠脚,是多少次出现在他梦里的身影。 “司马大小姐品貌端庄,但顾某确非良配。”顾浅尘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我家中只有祖父母,对我的婚配并无攀高结贵之意,我自己做得主。若无意,何必强求。江大小姐,你说是吗?” 含辞听顾浅尘叫她“江大小姐”,脸兀地飞红,她强作掩饰说道:“桓儿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