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僵站着,目光不知该看向何处。
她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尤其对于处理丈夫和其他女人之间的事情,她很没兴趣。
“我什么都没看到。”明徽垂目,抬步要走,“也什么都没听到。”
“进来。”
霍砚深略显烦躁,语气多了几分不耐。
明徽舔舔唇,不情不愿转身,“干吗?”
“把程小姐拉开。”他乜一眼衣角,眉头紧皱,“程小姐已经被辞退了,今晚留宿一晚,明天让保镖送她离开。”
明徽迟滞一瞬,脸上现出错愕。
她望一眼程玉,面容戚戚,梨花带雨。
程玉也看向她,满怀敌意,滔天的怒火、仇恨和被揭穿的窘迫。
两相对视,明徽心头竟生出一股唇寒齿亡的悲悯。
不论怎么说,曾经的霍砚深对程玉也是情深义重到不惜把她踩到泥里,纵容对方欺负她、侮辱她。
可如今,毫无预兆,毫无防备,猛然间就对程玉失去了兴趣,当机立断赶走她,真真是冷血无情到了极点。
霍砚深耐心耗尽,脱下外套,路过明徽时拽起她手,离开。
明徽面色呆愣,回头望一眼。
程玉怔怔瘫坐在地上,视线直勾勾盯着她,嫉恨、不满。是暗黑情绪带来的浪潮,把她笼罩在阴影中,肆无忌惮吞噬她。
霍砚深把明徽带到了卧室。
他反锁门,脊背抵着墙壁,面露嫌恶将上衣脱掉。
右下衣角处,湿哒哒地泅一片水渍,是程玉的眼泪。
“洗了。”
男人将衣服抛给她,迈步进浴室。
水声渐响,明徽心脏浮沉,慢慢坠入深渊。
霍砚深对旧爱一贯冷血无情,不论是她,是程玉……都是最好的例子。
爱得时候死去活来,谁劝都无用。不喜欢了便一脚踢开,临了还得利用程玉来制掣她。
细想霍砚深派程玉去海城的目的,大概是想稳住她情绪,先让她乖乖生下孩子;其次就是若程玉能够找到项目漏洞,搁置海城项目交接,那她对霍砚深的仇恨便自然而然就会转移到了程玉身上。
总之等她顺利生下孩子后,既能完成老宅交代的任务,让老宅那边没借口再管他,也能挟制她,用孩子缠着她,再没时间和他闹,也让她再没离婚的想法,心甘情愿做一辈子耳聋眼盲的“贤妻”。
……
霍砚深出来时,见明徽呆坐在床上,擦擦头发,“说吧,找我什么事。”
明徽醒神,眼中闪过一瞬警惕,忙低下头。
“我,是关于海城项目,那三千万我会尽快走完手续打到账上。”
“嗯。”
霍砚深简单冲了冲,发尾沾湿,滴着水,氤氲兰花香。
“帮我吹头发。”
霍砚深扯了吹风机坐到沙发上。
明徽心是冷的,手也是冷的,摸到他发尾时,指尖才传来一股不真切的热意。
她小心翼翼拨弄他头发,一缕一寸吹干。
霍砚深头发黑、硬、茂盛,小时候还带点自来卷,头发长长后便像炸毛的潦草小狗,每次洗完头总要吹半天。孙相宜没那个耐心,保姆没空时,他就搬着小板凳去明家找她,让她帮他吹。
虽然后来他剪了头发,但依旧用这借口找她。直到霍家搬离大院,这项活动才停止。
“走神了?”
霍砚深出声问她。
明徽回过神,这才发现手心攥几缕黑色断发。显然,是霍砚深的头发。
“对不起,我刚刚没在意。”
明徽利索吹干剩余头发,将吹风机收起来。
霍砚深目光扫过她面庞,眼中糅杂几分疑心,“刚才在想什么?”
“想一些旧事。”明徽合上抽屉,顿一下,转头问他:“程小姐……你舍得?”
“你要帮她求情?”
霍砚深瞥一眼她,进了衣帽间。
“不是,我没那么好心。”
明徽搓搓手,吹完头后,她手心也沾上兰花香味。
霍砚深声音从衣帽间响起,“谈不上舍不舍得,是她没有利用价值了而已。”
“利用价值……”
明徽念念有词,手心不自觉捂上小腹。
原来霍砚深衡量女人的标准是利用价值。
既如此,所以她的利用价值是什么?所以从童年到少年,再到现在,那些清风朗月的故事,隐藏在不可言说中的脸红算什么?
明徽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即使现在与霍砚深闹成这样,她也从不后悔爱过他,嫁给他,只认为物是人非,人心易变。因为以前存在过的爱是真的,他的真心也是真的。
可现在明徽有些不确定了。
结婚前,霍氏遇难,她各处奔走,帮他拉投资、做销售,将父母人脉求了个遍。可只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事情,他就给她判了死刑,认定她喜新厌旧,水性杨花,连娶她都是选在父母祭日,为了侮辱她。
可现在想,是否是因为她没了利用价值,所以才会受到如此屈辱对待。而现在霍砚深又说爱她,是因为她又有了利用价值——他等她生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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