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狂驰,很快就驶到了皇宫,王进牵住马,任不韪和左思善迅速走下马车
看着这附近停了不少马车,就知道 ,该来的人都来了
任不韪深吸一口气,引来旁边左思善的一个眼神
“紧张了吗?”
“没有,进去吧”任不韪回答的很快,再一次绕过了身边的左思善,径直走向了正清殿
正清殿距离皇宫正门还是有一点距离,途经御花园,任不韪再一次看到了坐在秋千上的谢雁,谢雁露出微笑招手给任不韪打了招呼
事态紧急,任不韪只是浅浅点头,没有走过去
谢雁看着远去的二人背影,若有所思,手中的花也掉了下来
“那是谁?”
“那是郑贵妃的儿子六皇子谢雁”
“倒是没有听人提起过”
“你不知道事情多了去了,不用大惊小怪”
怎么回事?不是搞虚与委蛇那一套吗?突然就暴露本性了,左思善好笑的看着他的侧脸,果然,满脸的不耐烦
正清殿的门口,又是跪了一排排太医,催熙之这回没在,是太医院的副院李和清带头迎接
“二位大人”李和清弯腰作揖,被任不韪扶起
“陛下情况如何?”任不韪焦急的开口
“不容乐观”李和清叹气摇头:“老朽已经尽力了,陛下不知怎的突然又加重,老朽查遍了整个太医院也没能找到稍微能够缓解情况的药方古典”
“辛苦了,李老”任不韪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走进了正清殿
左思善眼珠子一转,也跟了进去
里头情况确实如李和清所说,简直是一塌糊涂,皇帝的整个胳膊上扎满了银针,面部发白,嘴唇发紫,偏偏人还是醒着的,一双眼睛望着天花板,听见了动静,慢慢转动着,瞧向了门口
“任爱卿,你来了”皇帝有气无力的说着,想要抬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陛下”任不韪半蹲在了皇帝的床边,耳朵凑近着皇帝的嘴巴,想要听清楚他最后的指示
“咳咳咳……爱卿,你说朕这一生值得吗?”靖康帝小声的说着,仿佛吐出来一个字,都是对他的病痛折磨
“陛下乃天子,何谈值不值得?陛下这一生造福无数黎民百姓,乃是极大的仁善”任不韪缓慢的说着,想让每一个字都能够清晰的进入靖康帝的耳朵
左思善靠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听着
“爱卿,朕知道!你恨朕,朕杀了你父亲 ,一个忠臣,朕也不想杀他……可是他太耀眼了,所有人眼里都只有他……咳咳……咳咳……功高盖主,就不是一个臣子该做的”
任不韪垂着眼眸,倾听着
“任爱卿 你也很耀眼……”靖康帝突然的一句话,引来任不韪犀利的目光
皇帝见任不韪冷漠的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而且是放肆大笑:
“咳咳……所有人都想让朕死,朕的儿子想让朕死,朕的臣子也想让朕死,哈哈哈哈……爱卿,朕的前半生明明是受万人敬仰爱戴,怎么落得个这种下场……啊?哈哈哈 ”
“陛下,您又在说胡话了”任不韪回答着
“胡话,哼哼哼,任大人权力只手遮天,你说是胡话,那就是吧”靖康帝红肿的眼眶里流出两行眼泪
“陛下可有什么想吩咐臣的”任不韪公式化的问着
靖康帝死死地盯着任不韪,想抬起手指着他:“你!你和他们一样,只关心下一个皇帝是谁,对吧?”
任不韪没有回答,反而将他微微抬起的手指放下
“你父亲,他是个忠臣……”靖康帝喃喃着:“被朕杀了的当天,他说……咳咳……他说,任家臣子 ,一日为臣,终身为臣,绝无二心,日月可鉴!”靖康帝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大喊起来,眼眶里流出更多的眼泪:“可是,尽管他这么说,朕还是亲手杀了他……你父亲自朕还只是个王爷的时候,就跟着朕,为朕出谋划策,冲锋陷阵,当时先皇根本看不上我,认为我是无用之才,只有你父亲……他认可朕,朕杀了他,咳咳咳咳,终于……终于要下去见他了,咳咳咳……”说着靖康帝又激动起来,用另外一只没有扎针的手臂拽住任不韪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扯,头微微抬离床铺,本就红肿的眼睛睁得更大:“任卿,你杀了朕,你杀了朕好吗?”
靖康帝像得了失心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任不韪用他冰冷的手拨开靖康帝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指,缓缓站起身,作揖,用那清冷的嗓音说出:“任家臣子 ,一日为臣,终身为臣,绝无二心,日月可鉴”
靖康帝微微愣神,随后倒在了床上:“这是你父亲说过的话……你父亲是个忠臣……”
“陛下不必一直用臣父亲激怒臣,臣不会行任何谋逆之事,永远都不会”任不韪戳穿了靖康帝的想法,无情的说出了这句话
靖康帝愧对他父亲,可是帝王家,做出的事情就不可能存在后悔的余地,何况靖康帝是君,他父亲是臣,君要杀臣,天理应是如此,靖康帝此举只不过为了激怒他,为他的后人铺路而已……
“任卿,你很聪明……”靖康帝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说一句话都要喘好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