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身外人佟屿的疑惑达到了顶峰,他的脑袋转过来又转过去:“原来你们认识?”
“是认识……”
程筝看见,沈润倾有说有笑的和贺衡恩的聊了几句,大致内容他可以猜到——或许就和他们刚才的偶遇绕不开联系,至于他们的对话,他想沈润倾是没说的,除了有沈润倾本人人品方面的原因,还有他们交谈时间的原因。
他们只说了大概两句话,然后沈润倾就摆正身体了。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程筝还做了道逻辑推理题,以此来判断,自己是会死得惨,还是会死得更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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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程筝看见,贺衡恩向他这里送来了一个眼神,眼神淡漠无物,目光飞快扫过他,下一瞬就将头转过,高傲得仿佛没将程筝放在眼里似的。
程筝把脑袋耷拉下来,躲避掉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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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去?程筝是不是早退了?这不得教训教训他?”陈一换上另一副邪恶的嘴脸和贺衡恩说,丝毫不惧怕程筝是否会说他背信弃义。
“还挺忙,刚和我聊完就跟别人聊上了。”沈润倾摸了下下巴,一脸的纯洁懵懂。
他没有认出程筝对面的那个男人就是他偷拍过的小卷毛。
贺衡恩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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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筝低着头,眼珠尽力向上转,完全龌龊的盗窃犯神情。瞄准贺衡恩的动向,程筝只见贺衡恩提前迈开步子,大步向前推门离开,而剩下三个人,显然没料到贺衡恩如此快的动作,全都停滞了一会儿才纷纷跟上贺衡恩的步调。
“……佟哥,我先走了,就不和你待了。”
程筝有一种预感,贺衡恩会专门留出时间来制裁他的早退,就像多年以前,他特意腾出时间,气势汹汹来到自己的出租屋向他质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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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阴天的天气在程筝跑到街边的半分钟前奇怪的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点,毛毛细雨在两分钟内突然变成瓢泼大雨,程筝被乒了乓啷凶猛砸下的雨滴浇到脑袋,他把档案袋塞在外套里面,上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出租车。
程筝紧赶到家,冲进客厅,贺衡恩已然坐到了沙发上,手里的咖啡杯安稳待在茶几。
“我……”程筝踱步站到贺衡恩旁边,脑袋垂起,“对不起……”
他把怀里牛皮纸发皱的袋子轻手放在茶几,瞥见上面的皱痕,程筝的恐惧程度再加一层。
“对不起什么?”贺衡恩没有看茶几上的档案袋一眼,敛起双眸声音又闷又轻。
“……我,拿完菜单就没去上班了,我没及时把它给你。”
“还有。”
“还有?”程筝的喉结因紧张而上下滑动,“别的我也没干啥啊?”
“还有。”贺衡恩的声音增高些许,再次问道。
明明不是严厉的喊斥,明明不是高声的暴喝,程筝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向后退去:“还有,还有……我真的不知道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在工作时间出去了……”
“过来。”贺衡恩意想不到地这样说。他指了下自己前面、沙发和茶几中间的过路,程筝扣着手指过去。
“你很怕我吗。”程筝站在他的左边,贺衡恩便用右手手肘撑住大腿,侧着身子掀起眼皮轻轻一瞟他,再垂下眸子望着前方的大片空地。
这句话竟然让程筝的身体整个都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害怕与逃避,这样惯有的句式他从很多人的口中都听说过,他的父母,他的老师,他们会说:
“你不懂吗。”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你还在哭吗。”
他又一次被触发自我的保护机制,在这种极度紧迫、空气凝结的氛围中,大脑掉线,语言功能失效,就像自己即使是有理的一方,也因此在一场吵架中输掉比赛似的。
“我,我不怕。”
贺衡恩站起身与他平视:“工作时间的东西为什么要到下班了才给我?你还想不想干了?”
程筝傻眼地杵在那里,像一棵即将飘摇的枯木。他不堪地面对贺衡恩的直言不讳,想不到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他可以打他可以骂他,却偏偏用这般失望的态度柔声细语的说教——他只不过是逃了一个多小时的班,大家也全都和他说:
贺衡恩是不在乎的!
凭什么他要来反问自己想不想干,难道那份合同,是自己拟好的吗?难道上面白纸黑字写的甲方不是贺衡恩是他程筝吗?程筝的拳头紧紧握着,难堪地大喊:“我怎么不想干!我哪天没有认真工作……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我做错什么了!”
“程筝!”贺衡恩的脸上浮现一层薄怒,他沉下声音叱道。
他就一定要如此的冷静吗?就非要衬得自己像个耍无赖的疯子吗!
“我不就是没及时把菜单给你吗,那张破纸就这么重要是不是!我晚给你一会儿能怎样!是会要了你的命吗!”
程筝抬起胳膊遮挡眼睛:“你凭什么说我……”
贺衡恩用力阖上双眼,强压心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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