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十一月,天气逐渐转冷。
“小程啊。”晚上下班,赵叔过来找到他。
“咋了赵叔。”程筝从床上坐起。
“这天气以后可该冷了呢,你总住这也不行呀,这么多年冬天都没有住厂子的工人,到时候可不知道会不会冻着人呢。”
“我看这儿挡风挡雨都困难,进了腊月,你体格再好,真往里面灌风你也受不住啊,你看你要不就换个地方住,我前两天去这村里的村委会,正巧看见边上有个空房,我给你问了一嘴,书记说这房能用,原来那儿住的是个老头,家里就他一个,他死了这房都没人要了,放两年了,哪哪都没坏,不比你在这强。”
“啊……”程筝扣了两下手指,“这…那我是不是就相当于租了村子的房了。”
“哎,租啥呀。”赵叔摆摆手,“房主都不在了你把钱给谁,书记同意了你就住去就行,以后万一有人说闲话,你就说把租金给书记了,书记拿来放到公共资金里了。”
“啊好好好……”程筝指尖蹭了蹭鼻尖,“那我下了班就去看看,真是麻烦您了。”
“这有啥的,顺路的事,钥匙就在那家大门外面地上的砖头下呢,你去瞅瞅吧,出门往村委会那边走,隔了两家就是,在十字路口边上。”
“好。”
—
程筝动身,按照路线直走,找到赵叔说的那户房子。
这是一间很小的平房,就连院墙都没有很高,看上去不过两米左右,院门更低,是木栅的破门,和他一边高,上面挂了把生锈的破锁。
程筝在砖下拿到钥匙,开锁进门。
院内地面没有地砖,放眼望去就是大片的土地,两侧的泥土要松软些,应该是老人生前种菜的地。
抬眼瞧着,门窗还是完整的,屋门依旧是木制的,屋外的墙面干干净净,砖垒起来的外面糊了层泥巴。
程筝来到电闸前,把闸推上去。
整间房被一分为二,一间堂屋一间内屋,堂屋靠东,门也在那,程筝手掌并拢指尖贴近房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他的指尖蹭了一层灰。
屋里东西都还在,一个灶台,一个有年代感的木制的橱柜,墙上几个钉子上挂着锅铲和筷子篓。
里屋是一半的硬炕,还有一个衣柜,一个旧电视,一张吃饭的桌子和一个凳子。
竟然还有一台台式空调,说不准是不是村里给安的,程筝过去,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钮,空调开了。
这里也挺好的,住在哪里都是住,这里更像家一点。
—
转天晚上下班,他带着清洗工具过来,吭哧吭哧里里外外擦了个遍,收拾到天黑,带着满脚泥回了厂子。
在小吃店买了份盖饭,程筝坐在床边大口吃着,腿边的手机响了。
是陈一。
程筝愣了下,拿过手机。他和陈一挺久没有联系了,大概快要两个月,在此之前,他们基本上一周会发个几条消息,通常是闲聊,也没别的好说。
陈一:你休息了?
程筝:还没,刚吃饭,天气冷了,我换了个新地方住,房子里全是灰,擦了半天。
程筝:你那忙吗?
陈一:“就那样吧,忙也一天不忙也一天,没差。
陈一:你还在那儿呢?
程筝:嗯。
陈一:我不给你打个电话你也打过来,天天脑子里就有工作是吧。
程筝:没有,你比我忙多了,我也不好总跟你说什么,耽误你时间。
陈一:有什么可耽误的,我看是你自己的问题吧,我他妈一点问题都没有,苍天明鉴。
三年多,陈一没提过一次贺衡恩的名字,一次都没有。
程筝对着这句话发了一会儿呆,半晌才回他:真不是那回事,我都知道。
他明白陈一的心意,也明白陈一的谨慎。
只是他自己做不到问心无愧和装疯卖傻罢了。
—
程筝搬进旧房子一周,某天在院子的围墙上发现了两只小猫。
他正在院子消食,刚吃过晚饭,溜达溜达有益于身体健康,走了两圈就坐在倒腾过来的摇椅上,大大咧咧地摆开四肢,像坐在摇篮中,晃晃荡荡要睡着了。
他半眯着眼,不经意往左边扫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两只刚跳上来的小猫。
“嘿!小猫!”程筝站起来,眼睛亮了又亮。
“你们是谁家的小猫呀?”程筝的语气都跟着温柔了许多,迈开步子,静悄悄向它们靠近。
两只猫看上去还不大,不知道有没有到一岁,一前一后窝在墙上,眯着眼环顾四周,悠哉悠哉,似乎享受这样的环境。
“你们是兄弟……额,或者是姐妹吗?”
话刚说完,程筝就想拍死自己。
明明它们两个一点都不像,一只通体白色,一只看上去像狸花。
那只白猫体格稍大,身上没有一点杂毛,却脏得很,不知道爬了谁家的灶坑弄了一身灰。
那只狸花要小一些,并且瘦的不行,哪哪都没肉,不像白猫看着就肉嘟嘟的,但也不像是饿的,八成是吃的少又爱运动,精瘦精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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