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对时间的感悟应该是怎样的,
不幸者想将分秒弃之,幸福的人却分秒必争。程筝还没来得及感叹时间,时间就把他丢在原地了。
考试周即将过去,程筝和贺衡恩都穿上了厚棉袄。
程筝他太讨厌冬天。
萧瑟、冰冷、悲凉。
这样的形容词都可以扣在它的头上。
他讨厌下雨也讨厌下雪,讨厌寒冷也讨厌湿冷,讨厌胖胖的羽绒服,讨厌光秃秃的树枝。
北方的冬天和南方的冬天他都讨厌。
“穿羽绒服真麻烦,人都肿了。”
“肿了也得好好穿,不然都该感冒了。”贺衡恩把程筝的围脖又系紧了一点,将羽绒服的拉链替他拉好。
“很快就要放假了。”程筝突然说。
“嗯?”贺衡恩看出他还有话要讲。
“今年放假我想晚点回家。”
“晚点回家?那你想去哪?”
“打工。”
贺衡恩的眉目舒展开来:“打工,打工的话也可以,临近年关,招临时工的地方肯定越来越多,不过你想在北京待到年前吗?”
人会下意识趋利避害,在开心和不开心当中肯定也会选择前者,等程筝恍然看透自己的内心时,他已经朝这个方向走了很久了。
他浑然不知自己在拿贺衡恩当做自己麻痹生活的麻醉剂,只知道自己每天都过分的依赖他,想时时刻刻都和他捆绑在一起。时间走过,他被迫再次面临和贺衡恩的分别,重庆,难捱的火车旅途,程山……
他发觉自己对那些原本安好存在于他生命里的东西产生了难以估计的排斥。
这种逃避的复杂情绪和与贺衡恩相处时的愉快太能形成对比了,程筝心如死寂,他不想这样。
因为他没办法长久居住在贺衡恩为他营造的象牙塔中,他会经常性的面对痛苦,这样天差地别的反差会让他的心理饱受折磨。
“……嗯。”程筝贪婪的把贺衡恩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只要看着他,程筝就觉得生活会愈加自在。
“那我和你一起吧,咱们两个去找个地方一起打工,快过年了你再回家。”
贺衡恩的眼神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冷静平淡,程筝无法从里面得知什么,例如他是否猜到了自己的内心,猜到因为想和他待在一起,他抗拒回家的意图。
“好。”
寒假的第一天,贺衡恩和程筝说他找到了打工的地方,是他一个亲戚开的超市。
贺衡恩提前和亲戚打过了招呼,当天就把程筝带到了那里,临时工的入职没那么麻烦,男人看程筝也算有个头有力气,想都没想就把两人留下。他只当两人是过来随便玩玩的,自家的孩子,他没那么在乎工作能力。
北京的时薪本就比重庆镇上的各种商场店铺的工资要高出不少,两个小伙子,亲戚看他们力气不小,一小时给他们涨了两块钱,就当每天都请孩子吃顿饭了。
他们两人被老板安排到了日用品和膨化食品区做理货,这里是整个超市最简单的区域。
“这样好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程筝找了个机会问贺衡恩,他不想因为自己打工,就让贺衡恩去欠了人情。
“啥?没事啊,我小时候还经常来这儿白吃白喝呢,他们都习惯了。”贺衡恩摊手说道。
“你……”程筝被噎了一下,只得说,“那好吧。”
贺衡恩热心的亲戚老板一度希望他们两个人能上自己在超市隔壁的那个闲置房子住,贺衡恩拒绝说真的不用,他们在超市宿舍住就足够了——如果能有一个双人间,那就更好了:
老板帮他们实现了梦想,他们真的住上了双人宿舍。
程筝激动得嘴角硬扯也扯不下去。
理货的工作总是累一时休息一时,货不需要填一天,补好货后他们把放外放乱的商品摆好,程筝借此机会见到了很多他之前没见过也没吃过的零食。
“来,快吃吧。”程筝每天下午固定购买的两袋零食又被他拿到了贺衡恩的眼前,贺衡恩头脑发昏。
完蛋,一小时又白干。
收银台的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姐,对程筝的印象已经从超市的临时工变成了每天都在自己东家消费几十块的馋嘴男孩。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十天,贺衡恩强硬地给程筝买了一张高铁票。
“听话,这几天你都上着班,坐火车回去太累了,高铁快一点,也没贵多少。”
“……我不要。”程筝拧着一股劲跟贺衡恩推脱,“那也不能你买呀,我自己买就行。”
“你再磨磨叽叽的我真生气了。”贺衡恩扬眉盯他,“就当过年给你的压岁钱,给你换成车票了。”
程筝被贺衡恩拽着去了高铁站,进站前贺衡恩把程筝拉到人少的地方亲了一口:“回去好好过年,很快就能见了。”
他像天然就有感知程筝情绪的能力,能看出他有点糟糕的情绪不光来源于他们的分别,还有对家庭的抗拒以及对冬天的厌恶。
“不知道今年北京还下不下雪,如果下雪了到时我拍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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