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左右飞机就要落地,刘放提前开车赶往机场,陈一带领怀正有时间出来吃饭的员工到了贺衡恩预定的泰丰楼。
律所人多,贺衡恩提前询问了饭店上座情况,告诉陈一让他们坐在大厅,陈一一进门就指挥着这些员工落座,他们几个人会去到包间。
前脚几十个人乌泱乌泱花了几分钟落座,后脚大厅门动了。
“吱——”,玻璃门的合页发出细微摩擦音。
仿佛有一块儿磁铁在那头,吸引着还等在过道的程筝扭头看过去。
贺衡恩穿了一件黑色薄风衣,抓起的刘海飘下几缕,风尘仆仆。
他的双手揣在口袋,步伐恰当,不疾不徐地朝他们靠近,离他们最近几桌的下属接连站起和他打起了招呼。
程筝没有缘由地往陈一身后挪了细碎的一步——真该感谢陈一比自己高了三公分,不至于让自己无处可躲。
他藏在陈一肩膀后面,漆黑眼珠跟随他们的身形走动,观察现场的情景。
贺衡恩的面庞疲惫尽展,目光静谧,深邃,没有太多好兴致在其中,他和员工们点头示意过,然后来到陈一身边,步履未停,冲楼梯口颔首。
陈一跟着贺衡恩的步调,大步跨上了楼梯。
目光触及程筝,贺衡恩和他匆匆对视,仓促一瞥过后就快速掠过了他,徒留圆润的后脑让程筝对着他发愣神游。
程筝怔住,在人群之后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缩了下肩膀,被贺衡恩眼里的严寒刺到。
贺衡恩从来都是一身的冷寒,程筝从来都是一身的潮润,二十八年风静,没遇过贺衡恩这样的霜雪。
程筝迈开步子,追在陈一背后。
一行人进到包间陆续就坐,程筝惯性发呆,一走神座位都要被占满了。
贺衡恩在程筝和陈一正前,慢腾腾找了把椅子拉开坐下,挤在后面的程筝见陈一朝贺衡恩一侧的位置走去,直接定准陈一另一边的椅子,提高走路速度往那儿跑——
就在这个空隙,陈一身子一扭,突然坐到程筝看顺眼的那个位子上,优雅地咳嗽了两声,吸了下鼻子,神情自若。
“……”程筝的嘴角抽搐,那只即将拉到椅背的手僵硬地悬在了半空。
他长舒一口气,移动僵直的胳膊,手掌心手“啪”地搭在陈一和贺衡恩中间的那把椅子的椅背,猛然拉开坐下。
不用谢,都不用谢。陈一扬起一个笑不露齿的体贴笑容,对程筝温柔点头。
贺衡恩紧绷着唇线,视线平静扫过他们,毫不在意地将左腿搭上右腿,拂了下裤子上的灰尘。
“吃什么呀陈律贺律?”alley精神抖擞地拍了下桌子。
陈一把菜单递给这位全场唯一的女士。
alley喜笑颜开地接过来,不客气的点了两道,再把菜单向贺衡恩那边传过去。
菜单很快到了贺衡恩的手上,他接过,下一刻就塞给了程筝。
程筝的易受惊体质被贺衡恩突如其来的动作唤醒,心脏脆弱得抖了两抖,“……你不点吗?”
“我都可以,你们点。”贺衡恩神色平淡道。
程筝小声哦了声,翻了两下菜单,他也不知道要吃什么,无论是他还是贺衡恩,他都。
程筝来回看着,没有想点的。
“什么啊你们,一个两个这么磨叽。”陈一看程筝翻了一分钟都没挑出来,把菜单抢到手,“犹豫什么?有这个机会还不多宰贺衡恩点?”
陈一把手指放在菜单第一页第一道菜上,“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哦对了,再加两屉蒸饺。”
等菜间隙,程筝左顾右盼,大家都在三两聊天,就他和贺衡恩没有说话。
他有个问题在心中搁置了好几个小时,没忍住,拽了一把陈一。
“干嘛?”陈一虚着声音说。
“我就是想问……这次的不是一个免费的案子吗?结案之后他也要请客吃饭吗?”
陈一抬头看过贺衡恩一遍会再低下,小声解答:“这不看案子免不免费,看效果。”
“这次的案子虽然是法律援助的,可网上早就有营销号发视频了,一个老太太就这么死在家门口了,村民一拍,大家一传,能没有关注度么。”
程筝顺着他的话说:“所以——”
陈一说:“所以,怀正本来就容易引人注意,这下好了,免费的宣传素材嘛。”
“噢……”
饭局过半,财务部门的部长想起这几天的传言,问道:“忽然想起来,贺律,听说最近有家杂志社在邀请你呀。”
程筝吃饭的动作放慢。
贺衡恩回:“对,在跟我定时间。”
部长说:“看样子贺律是要去吗?”
“去,借这个机会给怀正宣传宣传。”
程筝靠回椅背。
他的视线顺着向下,若有若无地放在贺衡恩挂在椅子的衣服上。
正对他的一边口袋鼓鼓囊囊好像有个盒子在里面。
看形状,蛮像戒指盒。
不足一刻钟,贺衡恩漫不经心地掏出口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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