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泰叹息道:“老三,你和萧兄弟到底有甚么仇,竟要借刀杀人?”木川淡淡地道:“我与他并无仇怨,只是我不杀他,他便要来杀我。”林岳泰怒道:“人家好端端地,怎会要来杀你?”木川道:“大哥,咱兄弟俩贱命一条,过惯了穷日子,那都没有甚么,但我不能让赛儿随我一道受苦。我若得功成名就,非但可光耀林家门楣,赛儿她亦得封授诰命,无须栖身于白莲教中,岂不是天大的美事?”
林岳泰道:“我知你自来有这心思。咱们林家虽穷,却也非属贱籍,以你的才具,何愁不能出人头地?你……你何必要做出这种事来?”木川苦笑道:“大哥,你的话我明白,可谁教我爱了赛儿呢?她是白莲教的首领,我若不寻一条终南捷径,一步登天立下大功,那是行不通的。”
林岳泰叹道:“当年你二人成婚之时,师父他老人家便不无忧心,曾言此女志冲凌霄,倘若生而为男,足可为一世之雄;可惜她投错了胎,为女而锋芒太露,恐非佳偶良配。罢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大哥也不能替你做主。我听说萧兄弟当年是锦衣卫中有头脸的人物,又是你的姻亲,按说当能好好提携你一把才是,你二人何至如此收场?”
木川默然片刻,缓缓道:“当年我与萧念结为连襟,我敬佩萧大哥的慷慨豪迈,他也叹赏我的机智权变,我二人意气相投,认了拜把兄弟。”林岳泰“哦”了一声,并未言语。冼清让心道:“萧念同木川交情愈是深厚,就愈显得后者背信弃义,林大夫心里想必难受到了极处。”
木川又道:“萧大哥在锦衣卫颇受官赏识,可谓前途无量,我常盼他带挈我当个总旗、百户,只要入得这条门路,便有机会平步青云。我几次跟萧大哥说过这个意思,他反劝我宦场仕途非英雄好汉大展拳脚之地,只想着要在江湖做几件轰轰烈烈之事,在武林中大大扬名。”
林岳泰叹道:“萧兄弟说得一点不错,你大哥我当年不过是名小小御医,却也遭人忌害,险些丢了性命。所谓伴君如伴虎,那些朝廷大员虽则看来光鲜,也不过是踞于炉炭之,今日不知明日事罢了,未必便如你啸傲林泉、无拘无缚般快活。”
木川冷笑道:“大哥说得轻巧!你自己适逢机缘,得拜纪老前辈为师,江湖中无人不敬,自是遂心快意;寻常百姓之家三餐不继,还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度日?我若想显姓扬名,便只有做官一途。”林岳泰道:“老三,你这话就差了。恩师当年对你青眼有加,有意收你为关门弟子,以你的资性禀赋,何愁将来侠名不立?彼时纵无大富大贵,难道还会缺衣少食?”
木川道:“大哥,咱们虽是亲生兄弟,你却未必明白我心中所想。小弟立誓要做人之人,难道就为饱食暖衣?”林岳泰道:“以你的武功才智,求财求名又有何难?只是我辈江湖中人,行事以侠义为本,却不可恃强压人。”木川道:“嘿!好一个江湖中人!就算武功练到顶了天,也不过如纪老前辈、骆大侠他们一般,终是匹夫之勇。赛儿她身为女子尚怀雄心大志,我林三堂堂七尺男儿,怎可碌碌一生?总要建功立业、名标青史才好。大哥,你从前不也常跟我讲这些道理么?”
林岳泰默然片晌,道:“不错,我从小便跟你讲秦皇汉武故事,却没告诉你只须踏错一步,书勋竹帛、遗臭千秋亦只一线之隔。老三,你既一心想飞黄腾达,自去放手经营便是,这里头又与萧兄弟何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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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川叹道:“我见萧大哥不愿荐我做官,原也没有多想,谁知后来却有一个青云直的机会摆在面前。永乐十五年夏末,萧大哥突然找到我,说有件大事要同我商议。太宗皇帝闻知户部侍郎卓敬尚有后人卓谷在世,遣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率领人马火速赶往温州府捕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萧大哥敬重卓侍郎为人,意欲相救卓谷脱险,以存卓氏香火。”
林岳泰闻言惊道:“赛哈智?派他带人前往拘拿,是永乐爷自己的意思么?”木川道:“卓敬当年誓死效忠先帝,被太宗夷灭三族,皇自要斩草除根,有甚么奇怪?”林岳泰眉头紧锁,道:“卓惟恭博学多闻、才倾天下,素为太宗皇帝赏识。卓侍郎当年虽力主削藩,太宗登位后爱惜其才,极欲收为己用,虽见其宁死不屈,仍只将卓敬收监下狱,不停派人劝降。”
木川冷笑道:“朱棣欲以此举收买人心,可惜有始无终,到头来还是背个屠戮忠臣的骂名。卓敬也未免太过泥古不化,以致宗族尽灭。虽说君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然其人若真才华超世,何不以造福天下苍生为念,却要轻生赴死?”林岳泰叹道:“读书人将忠孝节义看得比性命还重,也不全是迂腐。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皇命赛哈智缉捕卓谷,许是与我师伯有关。”木川奇道:“姚少师?这事同他有甚么干系?”
冼清让躲在楼下闻言咋舌不已,暗道:“梅山医隐竟是靖难头号功臣姚广孝的师弟?可没听说姚独庵会武功啊,他二人多半是学儒读经的同门。”
只听林岳泰叹道:“你师伯他虽是出家人,胸中却有百万甲兵,素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