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下人的动作比他想的还慢上一些,距离他回到汴京,已经过去一宿外加一个上午,这些人才从京畿赶到。
一旁的老妇愣在那站着,躬身也不是,道谢也不是,只连连抹着眼泪,跟着捡自己卖的果子。
这些林檎是她精心存下的,仔细照养才有能在年节卖出去。
如今被马刮翻,滚落一地,又被踩烂许多,她手一直捡着,冻得发紫没有知觉。颤颤巍巍一个个捡起,一个个擦掉上面的雪水和泥污,瞧着许多都被磕碰了,嘴唇发着抖,心里忧惧非常。
“谢谢恩公,老妇给您磕头了……”
蔡休也跟在李浔旁边捡着果子,时不时擦擦上面滚着的雪,小厮严士的动作最麻利,很快几人就把一旁的果子装满了一筐,开始装另外一筐。
他还嘀咕着:“这么多果子,也不知她能不能送我们一个。”
李浔:“你刚吃过山煮羊,还缺一枚林檎果?”
蔡休讪讪笑,拿帕子把手里那果子擦干净,绣帕脏了也没在乎,他说:“我那是肉吃腻了,这么多年来来回回都是一个味儿。”
他把那擦干净的林檎扔进筐里。
直起腰,伸手在后背敲了敲,看向那老婆子:“你这一筐多少钱?”
老妇腰弯的很深,不住抹着眼泪:“一筐有十三斤,原想着能卖二百文,给家里买匹布,缝个褥子,再买两斤腊肉……”
蔡休摆摆手。
“行了。我买了。”
他看向小厮:“严士,拿钱。”
严士摸了摸钱袋,他和少爷出去,根本就不会带着这么多铜板在身上,都是带银子的,仔细摸了又摸,翻出一小块最小的碎银。
低声说:“少爷,这是三钱银子。”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蔡休瞧也没瞧,就把银子递给那老妇,“收下吧,我把果子拿走。”
没等老妇推辞不敢收,蔡休就扬头看向李浔:“李浔,我这可是做的好事,都有了这么多林檎,我们不得配上烤羊吃?”
“什么烤羊?”
一道声音插过来。
蔡休就看过去,看见两个二十多岁,瞧着年纪比他们大些的人从楼上下来,衣着素雅贵气。
“何三何四,你们怎么在这?”
何四郎同他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吃喝玩乐的主,因年岁相差几岁,没有一起玩过,但之前见过几次,订厢房的也总是听过这是被对方订下了的话。两方一照面,都很熟悉。
何遂说:“我在这听说书,你们刚才说什么烤羊?”
蔡休瞧了瞧李浔,直笑。
“世上顶好的烤羊。”
何四郎好奇:“比樊楼的还好?那是什么味?”
蔡休挺了挺身子,说:“自然。”
“你在哪里吃到的?”
“李浔。哦,就是我这位朋友家里。”
何四郎刚才还好奇呢,这么一说,就没了兴致:“自夸啊。”
蔡休眼睛一瞪,“什么自夸,你没吃过不要乱讲,樊楼的烤羊跟我朋友家里的根本不是一种东西。你拿樊楼的烤羊与之相比,没有丝毫可比之处。”
何四郎就又好奇起来了。
看着四弟动了心思,何三郎拦住对方,低声说:“阿遂,我们身上还有丧呢。”
他歉意地看着两人,对李浔说:“阿遂年岁轻,向来冲动,一张嘴又馋又懒,如有冒昧得罪之处,还请你们不要生气,我这个兄长代为赔罪。”
蔡休挥了挥手。
“这算什么。”
蔡休是从来不肯短了自己的嘴的。
他说,“我也有堂兄过世,还是该吃什么照样吃,难道他们若是有知,就会问罪你们在他死后喝酒吃肉么?”
说完,他才想起吃烤羊都是用的李浔家的下人和灶房,扬起脑袋看向李浔。
李浔笑着点了点头。
何四郎拱手:“那就却之不恭了。”
……
……
到了李浔家中,蔡休给两方互相介绍身份。
“这是李浔。”
“这位是何相公家的子弟,一个行三,叫何绍,一个行四,叫何遂。”
何四郎心思一动,拱手给李浔行礼:“洄之,没想到能在樊楼遇见你们。”
蔡休眼睛一瞪。
“你们认识?”
何三郎暗自瞪了弟弟一眼,打着圆场,解释说:“先前一起用过一顿饭,也是刚认识不久。”
蔡休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我记得李浔曾提起过,他有位同僚是你们大哥。”
何三郎微笑着点头。
低下头喝茶,用力在桌下踹了四弟一脚,叫他收敛些。
蔡休又问:“洄之是谁?”
何四郎喝水呛到,连连咳嗽。
李浔放下茶盏,无奈道:“是我的字。”
蔡休瞪起眼睛,连旁边一直烤着滋滋冒油的羊肉都不觉得香了:“你还取了字?”
李浔点头。
“家父生前为我取字。”
“我怎么不知道?”蔡休第一次知道,李浔背着他都有字了,他还没有。
“你又没问我。”李浔靠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