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弥漫,热气随着浴室门打开而散去。
闻迟生脖颈处搭着毛巾。乌黑的头发湿哒哒的,发根还滴着水珠,白细润滑的皮肤因蒸汽而透着粉红,眼尾也被晕的发粉。
陆玉白闻声抬头,露出笑容。
“小鸽子。”他轻声唤道。
闻迟生脚步停住,站在距离陆玉白半步的位置。
“嗯。怎么了?”闻迟生故意装作冷淡的样子,淡淡的望向他。
和陆玉白重逢,是他这六年每一年都想的事情,是他意料之中的意外。
这阵子,他都在以自己的进度去慢慢的追求陆玉白,不敢快,也不敢太懈怠。
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配不上陆玉白。
吸毒出狱的父亲…就足矣把他拖入泥潭。
不。可以说,他已经深陷泥潭。而陆玉白,是唯一一根在他上方悬挂的藤蔓,是他拼命想要抓住,带他逃离泥潭的救命稻草。
他从没有想过,陆玉白会开窍的这么快。
他本以为,自己要再追求很久。
他不能在自己没有解决完家里事情的时候,就这样自私的,一身狼狈的回应陆玉白。
陆玉白生来就是纯净清透的,像玉石一般。
是该站在聚光灯下,享受着千千万万人追捧的。
他不能让陆玉白沾上污垢。
…
陆玉白从未听过闻迟生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他话到嘴边,但又被这冷淡的语气而止住。
哽咽,却又想迫不及待的将心事诉说。
“小鸽子,你听到我在餐桌上说的话了吗?”
闻迟生点点头“听到了。”
“你…听懂是什么意思了吗?”
闻迟生没有说话,屋内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听。
沉默不语,时间以秒划过,却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又或者是两分钟,闻迟生张了张嘴,嗓音干哑。
“听懂了。”
他想说更多的话,更想回应陆玉白,却又想到自己的父亲,千言万语都不得不吞进肚子里,掩埋在心底。
陆玉白眼睛又亮了几分,他期待着闻迟生会像六年前一样,毫无保留的把爱意诉说。
“那…我们能不能…”
“不能。”
那…我们能不能像六年前那样,我喜欢你,小鸽子。
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不能。
陆玉白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眼睛里期望的光亮渐渐黯淡。
“…为什么?”
闻迟生抿唇,齿贝咬住了下唇,内心两种互斥的感情相互碰撞,心脏疼痛。
“不为什么。”嘴上说着硬话,可他心里的酸楚快要溢出。
他好想和陆玉白在一起…
“……”
陆玉白喉咙干涩,眼眶湿润,他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一句话:
“小鸽子…你还喜欢我吗?”
闻迟生想要逃离,转身就走,却被陆玉白拉住手腕。陆玉白劲很大,抓的他手腕有些痛,他挣脱不了。
闻迟生忍住眼泪,眨着眼睛,试图缓解眼眶中打着旋的泪。
他狠下心去,低下头对上陆玉白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
心脏骤然一缩,抽痛让闻迟生脊背微微弯下。
好痛…真的好痛…
他…他不想回答。
闻迟生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了陆玉白抓住他手腕的束缚,红着眼眶,浑身颤抖。
但到底还是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直到临睡前,两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
凌晨三点。
闻迟生大口呼吸,猛然从床上坐起。
他做了一个噩梦。
在噩梦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梦里,是那个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父亲,他抓住陆玉白,想要跟陆玉白同归于尽。
那个人丧心病狂的拿着匕首捅向陆玉白的心口处,嘴里说着咒骂的话,叫嚣着要让他生不如死。
刀刺下去的时候,闻迟生心脏骤痛,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他弯着腰,呼吸急促,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这个梦做的无比真实,甚至让闻迟生感到一阵后怕。
明明正是初夏,闻迟生却觉得后背冒着冷汗,手脚发凉。手心攥紧,张开时,掌心已经潮湿一片。
闻迟生看着旁边床铺上陆玉白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他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放轻声音下床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吹着凉风。
…
另一张床上。
陆玉白心烦意乱,脑海里不断重复着睡前两人的对话,越想越郁闷。
所以,自己这是算告白被拒了吗?
还没萌发的爱情小芽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
他气愤的捶了拳身下的床铺,旁边却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和囫囵不清的梦呓。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放轻呼吸。
“不…不要。”他听见闻迟生崩溃的哭喊。
“把刀放下…不要杀他…”
“爸…我求您…”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