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得乾净麽?
那考生的号军忍不住问道:「为何不用草纸?」
考生答曰:「无他,清凉可人,古意盎然也。」
他的号军立刻闭嘴。
朱寅很快完事,净了手走出茅厕时,发现「粪号」中的考生奋力驱赶苍蝇,
神色悲愤。
一脸生无可恋。
另一个粪号考生,此时并没有动笔,只是无语望苍天。
朱寅不禁有点同情了。
天气闷热,距离茅厕这麽近,苍蝇又多,谁也受不了啊。
这还怎麽安心考试?
朱寅回到号房,这才好整以暇的写第三篇八股文。
等到朱寅写完第三篇草稿,已经是下午申时初刻了。
之前还闷热,此时却陡然凉快下来,甚至秋风乍起。
可是考生们不但不高兴,反而人人露出忧色。原来那肆虐的秋阳已然不见,
空中却变的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
这雨一下,估计一时歇不下来。
「小相公,要下雨了。」元钊望着天,「赶紧挂起雨帘子吧。』
朱寅赶紧取出宁采薇准备好的雨帘子,挂在号房没有墙的那边。宁采薇还准备了两颗小秤碗,用来坠雨帘。
按照规定,只有下雨时才能挂雨帘挡雨。不下雨时不许用。
朱寅刚刚挂起雨帘,天上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接着就是「轰隆」一声雷鸣。
随即,倾盆大雨就里啪啦的打下来。
「哗哗哗」」」
整个考场上,都是暴雨敲打万千青瓦的声音,然大响,犹如万马奔腾。
冰亮的雨水淋着被晒的火热的瓦片,立刻化为一片片白气,仿佛水雾蒸云,
顷刻又消散不见。
数千考生的房号,全部挂着雨帘,看上去五颜六色,十分壮观。
号军们也戴上早就准备好的斗笠蓑衣,仍然站在号房之外履行职责,栉风沐雨。
随着大雨落下,狂风也席卷而来。
很多人准备不足,没有重物坠着雨帘,以至于雨帘被狂风卷起,暴雨顿时瓢了进去,打湿了试卷,墨迹污染。
甚至还有人的试卷被狂风卷走,顿时捶胸顿足,哭豪着追出。
如今已是下午,要是草稿毁了,可能就来不及完成考试了。
不少考生用身子遮挡飘进来的雨水,自己半身湿透,却还要护着试卷。
朱寅的雨帘有小秤碗坠底,大风卷不起来,加上元钊站在门口遮风挡雨,情况好的太多。
小小的号房里,没有一点雨丝飘进来,毫无淋漓之苦。
听到外面的暴风骤雨,他反而心静如水,写起来更加顺畅。
等到天黑掌灯,朱寅已经完成了《诗经》义中两道题的草稿,只剩两道题了。
朱寅加了一件衣服,继续写。阿锦则是藏在他的衣服中取暖,再也不肯冒头。
两根蜡烛烧完,城中二更鼓响(九点),朱寅堪堪完成了所有考题的草稿。
此时,刚刚是结束一天考试的时间。
「小相公。」雨中站了几个时辰的元钊提醒道,「今日可以封笔了,还是应该早点歇息。」
朱寅点点头,收了纸笔,如释重负。
此时雨小了很多,但还没有停。
朱寅揉揉手腕,对元钊十分感念,又十分同情。
这一天,日晒雨打,真是大不易啊。
「元大哥也去歇息吧,今日实在辛苦了。」朱寅有点过意不去。
元钊笑道:「虽说真是辛苦,但考完我等也有赏赐,却是不白辛苦。」
等到元钊离开,朱寅再看时,只见外面很多号房的考生仍然在写。
巡逻的官吏下了通知:不许再写,立刻熄灯封笔。熬夜答题者一旦被发现,
试卷作废。
同样,夜里相互交谈,擅自出号房,考卷作废。
如果内急,需要等到巡逻士卒到来,再集中带着去茅厕。
当然,也可以在号房内解决。
顿时,一声声的叹息连接响起,犹如秋风秋雨。
第一天考试最为重要。今日发挥如何,中与不中,很多考生已经心中有数了朱寅吹灭自己蜡烛,看着风雨如晦的漆黑夜空,感觉今日就像做了一场大梦。
来到明朝快两年,他终于参加了乡试。
直到此时他才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七篇文章榨乾了。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不远处的号房中,依稀传来一个悲怆的自言自语:
「年年下第东归去,羞见长安旧主人。」
PS:考场就写到这里了。明天写考场外的事。今日心情很差,就到这里吧。
蟹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