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姜晚自然是要跟着和嫂子回家的。 每次到岗子寨,住到何嫂子家已经成为固定。 等姜晚到了那平日里入住的房间后,意外发现这屋子竟被精心布置了一番。 虽依旧是土墙,草顶,可却意外干净,温馨。 原本的土墙都被自己织染的蓝色土布环绕遮挡,那原本的土炕也换成了木床,木床上甚至吊了纱帐。 甚至在房间内还配备了桌椅衣柜书架。 何莲进来时,手中抱着晒了半晌的被子。 看着姜晚四处打量,笑道: “你每次来都住这边,我就想着咱们眼下好歹也是郡主了,身份尊贵了。” “总不能一靠墙就蹭一身灰,睡个觉还被老鼠撒一头草屑” “噗!” 姜晚忍不住笑出声来,“哪里有那么严重?咱们这房子还是很好的。” “只是被嫂子这么一布置更好了。” 何莲将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褥帮姜晚铺在床上。 “原本还想着过些日子将这一间拆了,找几个匠人起一间木头房子。” “这不是来不及了嘛,你这次就将就下。” 姜晚来岗子寨的时间很少。 若非有事儿她怕是也不会频繁过来。 可就有这么一个人,惦记着你,帮你在某个地方留一间房子,留一个家。 这种感觉就很暖心。 暖到让姜晚这种已经习惯了冷漠和孤独的人,也不由得眼眶发热。 她拉过何莲,轻轻抱了抱她。 “何嫂子,你就是我亲嫂子。” “不过这房间我当真喜欢得紧,以后这里就是我在岗子寨的家,你,狗娃,还有狗娃奶奶,就是我的家人。” 何莲没想到姜晚会抱她。 一时间身体僵硬,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晚,坐在宣软的被褥上,抬头看着这别有一番风味的农家房舍。 “嫂子不用单拆这一间儿,如今世道这么乱,也不急修整房子。” “等过些时间,我来。我来给咱们盖一个大院子,每个人都有间新屋子。” 何莲吓了一跳,赶忙阻止,“晚娘,我不是为了……” “我知道。”姜晚笑着打断她。 “但你都说了,我眼下可是郡主,作为郡主的家人哪里有这样委屈你们的说法。” “嫂子莫要劝我,我可听不进去。” “哈哈哈。”何莲被姜晚这一闹给逗笑了。 也收了劝说的心思。 想到什么,突然转了话题, “今天白日里的事情,你也别往心里去。” “大家突然失去了家人,一时间接受不了才会想寻个发泄。” 而恰好,姜晚就成了这个发泄口。 姜晚笑着摇了摇手,“我哪里会跟村民们计较,不过他们这样说我我可是不认得。” 何莲见她豁达,便知道自己不必多言,这孩子是半点没往心里去的。 又问道:“之前听说又换了皇帝,我还担心小桑儿和你郭婶子呢。” “只是嫂子就是个山野妇人,没地儿去打听,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姜晚摇头,“在我们来之前已经遣了人去京中打听情况,说起来若非桑儿的父亲,福王怕是早就没命了。” “于情于理他也不应该对这唯一的侄儿出手。” 可郭氏和周紫元就不一定了。 但这事儿,姜晚急也没用,也没想要拿出来吓唬何莲。 何莲闻言,也没多想,“那就好,那就好。” “这皇帝哪里是容易当的,这才几个月就又换了新帝。” “不如回村子来,好歹能过得自在些。” “娘,晚姐姐,热水烧好了。” 姜晚和何莲这边聊着,狗娃已经在外面喊上了。 “哎。” 姜晚赶忙应了一声,“这小子如今长大了还能帮嫂子干活了。” 何莲也是一脸欣慰。 只是人刚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 姜晚见她还有话要说,忍不住笑,“嫂子可别憋坏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出来。” 何莲也觉得臊得慌,凑近了姜晚问道:“你和晏珩,可定好什么时候成婚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生怕隔墙有耳一般。 姜晚没想到她惦记的是这事儿,道:“要不明天?我看嫂子这房间布置得好,当婚房完全够了。” 何莲连如何走出姜晚那屋的都不知道。 连狗娃端着半盆温水从她身边走过她都没注意到。 这丫头,到底是跟自己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可她看起来也不太像开玩笑啊…… “晚姐姐,真的会有活着的死人来爬咱们村子的高墙吗?” 姜晚泡脚,狗娃蹲在一旁帮忙添水。 “怎么这么问?是被姐姐白日里说的话吓到了吗?” 狗娃撇嘴,“村子里大家都这么说,有好几个小孩子还被吓哭了。” 姜晚一时沉默了,竟不知如何回答,这孩子才不会被吓哭。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恐慌,已经开始蔓延了。 …… 夜深。 时荷厌恶地看着房梁上的蜘蛛网。 又不愿挨着长久没人居住,而变得潮湿的墙角。 屋内燃着油灯,一直不曾熄灭。 时荷一双眼睛时不时四处打量,生怕墙上的潮虫子会爬到她身上来。 “我竟没想到,你不单是京中贵女,竟然还是安南侯府的大小姐。” 老肖一直看着时荷。 若是说到其他勋贵,像他这种边关的混子,自然是没听过的。 但安南侯不一样,在南垣县,无人不晓镇南军。 无论是老镇南侯,当下的老镇南侯二子,还是时小将军。 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五岁孩童,应该没有人不知道的。 只是,他问道: “你不是安南侯府的大小姐吗?上面就一个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