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依旧的无奈。 早在之前,他就见到过数十个因为身上生出这种黑线的将士,死去。 并在死后成为那无知无觉的怪物。 眼下当这黑线出现在时晏身上时,他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割除。 可无论他怎么切,直到手掌露出白骨,露出青筋,他也没能阻止那黑色的蔓延。 明明只是手掌上的贯穿伤,在战斗中他见过比之更甚的伤口。 见过更严重,更惨烈,的伤口。 可却从不想此刻,这样无奈。 姜晚完全无视了那一声怒吼。 她就安静的站在程大夫身后,透过他身体和床之见的缝隙,看到了一张苍白无血的脸。 这个男人饶是经历了荒漠之中砂砾的洗礼,依旧保持着原本的颜色。 虽躺在这狭窄的,甚至连他的身体都需要斜躺才能放下的床上。 却依旧周身不染尘埃。 除了那扎眼的鲜红。 和手上几乎被削出白骨的伤口。 姜晚的情感在长久的相处中是外放的,是具有攻击性的。 可若这段情感经历了长时间的搁置,再次见面时,她便需要亲昵的相处和熟悉来填补这份空缺。 从而让两人快速熟悉起来,抹掉那隔离在两人之间的陌生感。 可此刻,姜晚目光盯着那合在一起的双眼,以及那苍白到仿若死人一般的颜色时,那横置在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和满腔的责怪都消散无踪。 姜晚仿觉时光倒流,她再次回到了他发病时的那一夜。 留下的只有不甘和无奈。 程老大夫见来人还没离去,一时间压抑在心头的情绪也爆发了出来。 他猛地转身,手中的刀刃几乎甩出去,直接抵在了姜晚面前。 刀刃上的血,撒在她脸上。 如同在那小巧的脸上开出片片红梅。 她抬手擦了一把,将那片红梅碾碎。 “他怎么样了?” 程老大夫在看到姜晚的瞬间就认出了这位郡主。 毕竟,她研制出来的酒精,他再熟悉不过。 来人既不是别人,他自没了轰人的道理。 一张满是褶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放下手中的刀,指着晏珩手背上从伤口处蔓延出的黑色线痕。 “在伤兵营里,被那种不怕伤痛的怪物撕咬后,有一半的人出现了这种黑线。” “结果,他们都变成了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眼看姜晚脸上并无吃惊的神色,他便知道眼前这位郡主知道的怕是比他要多得多。 姜晚也没有让程大夫失望,指了指晏珩那几乎露出筋骨的手背道: “正常止血就好。” “若是下次,您在见到被那些怪物咬伤的病人,若是咬伤了四肢,直接砍掉或许还有一救。若是躯干或头颅颈部,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程大夫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给伤口上了止血药后用绷带裹了起来。 正要转身离开,老头突然想起什么,突然顿住身形。 “时将军有一点不同。” 姜晚的目光却被晏珩那未受伤的手腕上的麻绳吸引了目光。 那麻绳显然是为了束缚他的,绕过他的手臂,绑在了床脚处。 程大夫也看到了,想要解释姜晚抬手制止。 “理解,说下,他哪里不同?” “若是那些被咬伤的将士,黑线出现不到一刻钟便会发病。” “可时小将军不同,他从伤口的黑线开始蔓延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日,黑线蔓延的速度很慢,而且……” 姜晚:“而且什么?” “而且,时小将军的脉搏、心跳、都很慢。” 姜晚诧异了一下,伸手轻轻放到了晏珩的心口处。 一秒,两秒,三秒……直至过了半分钟,姜晚才感觉“噗通”一声。 “心脏跳速慢了,血液流速也就慢了。” 姜晚说着,一把抓起晏珩的手。 不等程大夫反应,就把那刚包扎好的绷带扯了下来。 那刚刚还露骨的手背,已经止血,甚至里面还长出了薄薄一层肉来。 程大夫明显地慌乱了一下。 姜晚勾了勾嘴角,“程大夫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他的伤口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您刚刚一次次地试图将他手上的黑色线痕割掉,早就发现这个现象了对不对?” 程大夫那原本就有些虚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他的确是发现了,甚至觉得这定然是时小将军也感染了那活死人毒的原因。 是以这才一次次地割掉他手上的肉,想着等到他不再长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有救了。 就算是刚才,他在伤口处涂抹止血药,包扎绷带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自己想方设法隐瞒的人,却如此清楚。 而且看她那平淡的模样,显然知道的要比自己多得多得多。 “程大夫也累了,您早些回去歇息会儿吧。” “对了!”程大夫苍白着脸正要转身,就听到姜晚突然的声音。 他心头一振,轻轻闭上了眼。 “谢谢您这些日子对舍弟姜游的照顾,回头我定让他给您补上一份拜师礼。” 说完,已经摸了个用酒精消过毒的镊子,夹了沾了酒精的棉团一点点将晏珩伤口处的药粉擦除。 程老大夫睁开眼来,后背早已湿透。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出了那狭窄的房间。 “程大夫……我家将军……” 时钰一进院子就看到脚步学府,满脸灰白的程大夫。 不好的预感冲上头顶,他整个人都麻了。 眼泪决堤一般滚落下来。 “我家将军……”时钰再发声,已经满是哭腔。 图尔特的这一刀,无论是晏珩本人,还是他都没太当回事儿。 毕竟作为一个将士,受伤几乎是家常便饭。 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