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说的。” 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在陈小雨身后响起。 那丫头瞬间抬手擦干眼角的眼泪。 回身去搀扶从竹屋内走出的老者。 “婆婆。”陈小雨低低唤了一声。 姜晚看去,那是一个枯瘦的老太太,驼背弓腰整个人几乎要对折起来。 当她抬头看过来时,姜晚才发现那满是皱纹堆叠的脸上,长着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 四目相对,姜晚明明可以确定对方是个盲人,却依旧有种被盯上了的不适感。 “师叔。”身后的卫予突然开口,姜晚才觉得身上一松。 “你来了。” 老太太应了一句,“走了许久都累了吧,进来喝杯水吧。” 说完,转身就要回屋内去。 姜晚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白发老太太竟然就是那个将她招魂招来的神婆,尤婆子。 姜晚对于尤婆子的印象就是从那一碗定魂汤开始的。 在之后就是她那个倒霉孙子尤三全,以及后来的与之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药人事件。 虽然从未蒙面,但从姜晚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日开始,她就一直存在。 而姜晚对于这个尤婆子的感官也谈不上好。 尤其是在知道此人竟是南良人时,她甚至确定,那福王身边懂药理的南良婢女,就是她。 可此时见面又觉得与自己脑海中臆想出来的她差异太大。 就这骨瘦矮小的模样,哪里像个南良女人? 还有陈小雨。 姜晚清楚地记得,那浑身血肉模糊的陈卓是如何看着她让她来救人的。 可眼前的陈小雨,哪里有需要被救的模样? “进去再说。” 卫予走到姜晚身边,见她驻足不前轻声道。 姜晚看了他一眼。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掖在腰间的长袍放下,再次恢复了他翩翩公子的模样。 仿佛刚刚同自己一起在密林中钻来钻去的人不是他一般。 想到他那悲惨的童年,和如今洒脱不羁的性格。 一时间,姜晚竟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迷幻的漩涡一般。 眼前尽是骗局。 …… 外面看似平平无奇,甚至被闷热潮湿的环境侵蚀的满是苔绿的竹屋,里面却别有洞天。 一进门便是一个大的厅堂。 里面桌椅用具一应俱全,甚至在头顶还开了一个天窗,阳光从上撒入,让整个屋内都亮堂堂的。 陈小雨就如同这竹屋的主人一般,待尤婆子坐下,这才招呼姜晚和卫予。 “晚娘,这是我做的点心,这林子里能弄进来东西不易,简陋了些。” 姜晚看了眼那的确不太怎么好看的糕点,道了声谢却并没有吃。 她目光追着陈小雨,看她乖巧地给尤婆子也端了水来,这才站到了她的身后。 她眉峰微蹙,这孩子怕不是被洗脑了吧? 这哪里还是那个因为不想被摆布人生,而逃婚的陈小雨? 她目光转向坐在首位的尤婆子, “婆婆,那句“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尤婆子笑了,那满是褶皱的脸上感觉又多了几条沟壑。 她突然看向姜晚,一双满是眼白的眼睛,准确地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姜晚,我们缘分不浅啊。” 姜晚不明所以,头上冒出三个问号。 只听尤婆子继续道:“之前在临溪村的时候,我以为你活不下来。” “什么招魂,什么定魂汤,不过是糊口饭吃而已,我也当真没有那个请神送佛的本事儿。” 姜晚:…… 果然是个骗人的神棍。 “不过。”她笑道,“当时那一碗定魂汤可废了我不少心血,里面一味‘不灭’便值千金。” 姜晚瞳孔猛地振动了一下。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无力挣扎小游跑出来撞翻的那一碗黄汤。 心道好险,自己在上个世界没被丧尸吃掉,到了这个世界竟差点就成了丧尸。 若非小游,她怕是一睁眼就过去了。 “那汤我没喝。” 姜晚心中已经骂上了,表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 尤婆子点头,“自然,不然那姜家小子也不会再去要第二碗。” 姜晚也笑了,第二碗自然是没药的,那真的是一碗黄汤,当时灌给沈氏的时候险些没被熏死。 她道,“寒暄的话也不必说了,我今日来这里只为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陈小雨兄妹。婆婆可否解释下?” 尤婆子垂了眼帘,“说起来,你们几个也是我大小看着长大的。” “如今,倒是如同陌路了。” 姜晚没想到这老婆婆是这一卦的,上来一句有用的不说竟卖起情怀来了。 她皱眉,正要打断对方的惆怅,就听那老太太突然道:“我见到那孩子的时候,他已经没救了。” 陈卓是被当做奴隶、俘虏拉到南良来的。 而他需要做的事情,正是潜入这密林最深的沟壑之中,摘取断魄草。 虽然吃了红云观出品的清明丸,但那深处的瘴气和旋绕在断魄草周遭的毒气,都让这群“采药人”毒入肺腑。 尤婆子目不能视,自然是认不出陈卓的。 但再一次取药的时候,陈卓却认出了她。 “是我告诉他,小雨在我这边的。” 说完,尤婆子微微回头“看”了一眼站身后的陈小雨。 陈小雨眼睛已经红了,双手轻轻按在尤婆子肩头,克制自己的情绪。 “小雨,那时陈卓已经没救了。” “我能做的只有将他送回黎国去。” 姜晚冷漠开口:“你的送,就是任由老马在满是沙石的荒漠之中,一路拖行而回吗?” “我见到他时,他身上甚至没一块好皮。” “晚娘!我……我哥。” 陈小雨再也绷不住,几步走到姜晚面前。 她哪里不知道,那些进入深沟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