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军的再次集结,就像是一场梦境。 让人感到一种若即若离的不真实感。 蛮子的天敌从天而降,那集结在域南关外的南良人被城内和城外围堵而来的骁勇战将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能临时退兵三十里,在荒漠之中扎营。 虽然获得了临时的缓冲,可帐中的每个人都明白,他们也不过是因为突袭而取胜。 镇南军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镇南军,如今兵力大减不说,更多率领镇南军的降临都不再是原来的人。 人心不齐,装甲不济。 只要蛮子缓过神来,发现这群“镇南军”不过是披着虎皮的羊崽子,那下一次反扑,就必是城破之时。 “我看各位也不必如此愁眉苦脸。” 人群中,一个年约四十,头有花发的将军轻声开口。 “我们作为守卫边国的将士,求得不就是一个马革裹尸。等那群蛮子再来,我老霍一个若能再杀他十个,不亏。” “霍老将军。” 傅离欲言又止。 那霍将军身边的一个年轻胖子,突然拍了一把椅凳扶手,“泄什么气,咱们还有少将军。老胖我早就在镇南军战死的兄弟面前起过誓,这辈子就算死也要死在护国为民的战场上。” “没人没兵甲算什么?时老将军带过我们打过更难的仗。” “这群蛮子就是少了调教,我还不信了,待少将军披挂上阵,咱们还真能成了亡国奴不成?” “亡国奴?”傅离道,“那到不必,可少将军却是披不了挂,也上不了阵。” “为何?”胖子转头询问。 傅离道:“昨夜有贼人侵入大营,欲烧毁粮仓,少将军刚好发现阻止,受了重伤,如今还在营帐医治。” 那霍将军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少将军可还好?” 傅离笑道:“死不了,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你们一个个的弄过来,自己如今若是撒手去了,也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只是,老胖说的让他做领军是不行了。朝廷的信息也传递不来,若是蛮子反扑我们怕是真的要做瓮中鳖任人宰割了。” “谁说没人?” 人群中一个少年将领站起身来,“龙威将军已经到了营帐数日,他是朝廷亲自任命的镇南将军,为何不出来与我们共同商议?” “傅将军,莫不是你想要霸者这临时的位置不放,将人扣下了吧?” “时折安?”傅离冷笑一声,“他也配?” “龙威将军,名头倒是响亮的狠,若非他是老将军的儿子,老子早就将他与郑廉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一起挂在城外祭旗了!” “还真以为,是一个姓时的过来,就能让我傅离听命了?” 那少年将领不明白其中曲折,颇为不快,“他是陛下亲命的将军,比你品阶还要高上一阶,你都敢囚禁。傅离你是打算造反了吗?” “妈的!哪里来的不知所谓的玩意儿!来人将这小子给我拉出去。以后莫要放进来!” 傅离突然暴怒,外面的兵卫刚要进来,就被霍将军拦了下来。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傅离,你当真是要要反了吗?” 这霍将军曾是老将军身边的亲卫,众人都卖他一份薄面。 傅离压下怒火道:“他们不知道,老霍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年少将军的爹是怎么死的!要不是他时迁安,我们镇南军如今会落得这个地步?” 说完他一脚将面前的矮几踹翻在地。 “如今也没什么可议的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没人没兵器我们就拿这条命摞到城墙上去!就算是绊蛮子一个跟头,老子也干!” 说完,一把抄起染满鲜血的头甲大步向帐外走去。 他身上的盔甲也满是鲜红,多数已浸入战甲缝隙,让那泛着银光的铁甲如同被鲜红的血线串联起来的一般。 走到哪少年将士面前时,他微微停顿了下,用帐中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如今的镇南军虽不是原来的镇南军,但若里面有任何一个贪生怕死,或者违反军纪者,就直接拖出去祭旗。” 傅离本就是个土匪头子,据说当初被时老将军招安之前,那山寨外面最多的装饰品便是枯骨。 只是这人天生带着几分侠义之心,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挂的都是极恶之辈。 若非如此,时老将军怕也不会执意将此人吸入挥下。 傅离离开,帐中人都垂头不言。 那少年将领颇有些不服气,可听了之前傅离的发言,便知道这如今的安南侯龙威将军怕是不太得人心,一时间也不敢声讨。 霍将军叹了口气,简单的交代让人重新清点人手、军粮和军甲武器后,就摇着满头的花发回了自己的营帐。 …… “你何必去与他们置气?”晏珩身上只着一身白色中衣。 墨发被一根木簪挽在脑后,带着几分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但到底还算精神。 时钰将一铜盆的血水和绷带收拾好,看向一身血气的傅离时,忍了又忍这才忍住泼对方一身酒精的冲动,走出了帐子。 傅离一撩甲袍直接坐在地上的兽毯上,一脸的匪气。 “你就直说吧,接下来怎么办?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又嘀咕道:“不过你这二叔有意思的很,被咱们这样架空软禁竟然连屁都不放一个,若不是我早就知道他的性子,还以为他真是个逆来顺受好说话的呢。” 晏珩起身,一手捂着腰间的伤口慢悠悠的给傅离倒了一杯热水。 这边关的水带着一股咸苦味儿,饶是烧开了也不太好喝。 平日里兵士都喜欢摘些泡水的叶子,隐藏味道。 晏珩也不喜欢那些同样不怎么好味道的叶子,他帐中常常都是清水。 傅离喝了一口,想吐,可想到如今水源也紧缺的很,硬硬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