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辛从军营出来后,在集市上逛了两个来回,这才拎着大包小包,一走三晃地到了三桥巷。 眼下天色渐深,袭辛还犹不放心地四处打量了两眼,这才拐进了巷道。 走到自己心心念的木门前时,一张胖墩墩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笑意。 临敲门时他还特意在手上呸了两口口水,将炸毛的发丝按压下来,又整理了两遍衣领,这才好整以暇地做严肃状敲响了门。 “翠儿?翠儿?爷来看你了。” “快开门,看爷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眼看敲门没有反应,那胖子又细着嗓子叫了两声。 站在阴暗角落里的时钰见状,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突然轻咳一声,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袭统领,久违了。” 袭辛闻声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就是家里的母老虎得了风声,如今来这里捉人了。 可下一刻,他就看到那少年轻轻一推,木门由外向内打开。 门内,自己心心念的翠儿正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前,在她身后正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喝了一口。 他道:“袭统领忙得很,想要见一面太难。” “于是我就想着,是不是在这里能碰巧遇上。这不巧了,刚好您也来了。” 男人回过头来,袭辛在看到那张脸时,整颗心都哇凉哇凉的。 心道,这若是母老虎找上门也就罢了,他最多没个孩子。 可如今…… 袭辛将手中的包裹递给翠儿,低声与她说了些什么,妇人微微垂首点头就走进了内堂。 他在晏珩一侧坐下,又是一声叹息。 “我一直以为,怕是再难见小将军了。” “不过看小将军如今模样,身体恢复得不错?” 晏珩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当初重华门外重伤,他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传遍了黎国。 不只是他,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为了镇南军而来到这域南关。 为此而奔走。 “小将军,并非我老袭不讲义气,当初老侯爷还在的时候,镇南军那才叫镇南军。我那时候不过是个百夫长,但也完全明白镇南军的意义何在。” “可是自从镇南军解体,那些老兵们离开,一些年轻有为的将领被打散充入各军后,镇南军就没了。” “我这统领的位置也是自己一点点经营而来的。” “小将军,您知道我老袭的,最不善人情世故也是个直肠子,如今我就要有孩子了,我可不想为基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搭上自己的前途去。” “而且,您找我,也没找对人。” “这域南关是什么地方?是除了兵还是兵的地方,一个大锤轮出去能砸死几个统领,我这芝麻小官根本不够看的。” “你知我找你何事?”晏珩问。 袭辛一噎,心道你四处寻找镇南军旧部的事情是秘密不成?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集结已经被皇帝下令分解的老队伍,不说是打算谋反,他都不信的。 可到底这话不能拿出来说,袭辛那心头的念想只在脑子里绕了弯就又被打了回去。 他嘟囔道:“我怎么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儿……” 晏珩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怨,可那些都已经过去,我说再多也无用。” “眼下南良看似内乱,可并非表象,陛下欲出兵若不加以阻止只会着了那乞颜文的道。” 袭辛皱眉,“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我掌管不得一军,只有听命行事的份罢了,就算知道前面是火坑,军令如山也是要跳的。” 晏珩将一杯热茶推到袭辛面前。 问:“可若是皇帝驾崩了呢?” …… 皇帝驾崩,举朝哀悼。 姜晚在被迫穿上孝服前往宫中时,人还是蒙的。 这前些日子才刚见过面,且看起来颇为康健的皇帝怎么就崩了? 而此时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都乱成了一锅粥,就在姜晚以为会有人找上桑儿时,一个凭空出现的麒麟儿登上了高位。 那孩子与桑儿年岁相仿,是被一个听闻了麒麟儿传言的大臣所解救。 据说是从一群难民中发现,而那孩子那时正手举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打算换取口粮。 姜晚闻言还颇觉好笑,“就凭一颗珠子就断定谁是这皇位继承者,这也太儿戏了吧?” 左章之认真跟姜晚解释道:“这夜明珠是当年先帝爷赏给三王爷的,若说珍惜倒也并非这一颗,可一颗整个黎国都找不出来几颗的珠子出现在一个逃荒难民手中就稀奇了。” “然而,最主要的并非谁是麒麟儿,而是麒麟儿在谁手中,而那夜明珠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不过看朝前那群老臣倒是笃定得很。” 姜晚好奇,“这天家之人最重血脉,就算皇帝无子、也没什么能用的兄弟,但那些宗族又怎么会同意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占据高位呢?” “若这皇位不再是天家的皇位,他们这些宗族也会在之后的日子里被消耗殆尽,就没有人跳出来搅局的?” 左章之道:“你还真别说,这些宗族还真有人不信特地去暗查了一番,结果真就查出那麒麟儿在被救出的时候,身上还真就带了这么个珠子。” 姜晚突然想起,自己初见桑儿时,他手中可不就攥着这么颗珠子。 只是后来南垣城乱,东西丢了不少,那颗珠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为此,姜游还多次向桑儿告罪来着。 想来定然是被难民抢夺一空的时候,那珠子落到了那孩子手中,又阴差阳错地被那位多心的大臣发现。 想来那个时候,那孩子就被死死地保护了起来,若再好好教一教,冒充个从没露过面的孩子倒也简单得很。 姜晚一边感叹这般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