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这几句话说得颇为大逆不道。 却意外的戳中了小小少年的心。 他失去父母后的确怨恨流民,怨恨这个世道。 却从未想过去怨恨那个坐在龙椅上,掌控这个国家的人。 如今被姜晚这样说出来,他似乎找到了自己要痛恨的目标。 这战乱不止也好,流民无处安置也好,不都是那个上位者治下不利而导致的吗? 一时间,再看那些残臂,断腿的人,心中已由悲转为恨。 姜晚见他心情低落,便知道这小孩怕是看不得这些人的惨状。 而她却是见惯了生死。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甚至在她刚刚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萌生了一种想法,如果她的能力再大一些,自己在这乱世开辟一方乐土,扶持个皇帝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种想法,对于她这种励志在富贵闲适窝里的躺平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出入的。 而且,她也的确没有经韬纬略的才干。 这种事情也就只限于想想。 还是寻一处桃源做她的咸鱼,至于这世界乱成个什么样子,与她何干。 这一路上她也是看出来了,卫云这小子跟着他们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不过人却不坏,而且胆大心细,是个不错的孩子。 本想着再安慰这小少年两句,却听晏珩突然道:“这龙椅上的怕是坐不了多久了。” 姜晚认真点头,“乱成这样,民不反才怪,或许不久就会有一个勇士,于流民中站起身来,揭竿而起,反了这没用的黎国皇帝。 给黎民百姓带来一片海晏河清,歌舞升平的平和景象呢。” 晏珩看向少女,在这一步步接近回京的路上,他常常忍不住的去怀疑,自己回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又会改变什么? 桑儿的存在于这个国家,于这些黎民百姓又是福是还是祸。 而朝廷无能所导致的现状,别说卫云难过,就连他都会为祖父的死而感到不值。 这朝廷上下,文武百官百千人,竟都没一个小女子看的清,任谁见了都会心中悲恸的吧。 “哼,小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 正在三人排队打算进城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嘲讽: “这哪一次战乱带来的都是赤地千里,尸横遍野,就算是得了那政权又如何?还不是踏着千百万人的尸骨而来?” 姜晚见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那男人生的样貌不俗,怎奈一条袖管空空荡荡。 她便知道,这怕也是自断福臂之人了。 男人说得没错,只要有战争就会有流血。 可这世间千年万年,那一次的政权更替不是伴随着尸山血海来的。 可为了未来,这将是不可避免的。 倒也没必要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争执。 见男人跟在他们身后,姜晚问道:“大叔也要入城?” “入城?入什么城?掏五两银子足够我自己吃几个月了。不去!” “五两?”姜晚愣了下,“进城还要掏钱?” “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排队进城?”男人不屑的嗤笑一声,但依旧给了姜晚解释。 他伸出完好的手臂张开五根手指,“五两银子可在武宁县落户,分得田地。也可通过武宁县去渡口坐船继续北上。 听说,越是接近京中的地方,对灾民的抚恤越好。 只不过花费就越高。” 姜晚不觉好笑,“这五两银子,几乎是一个农家一年的开销了,这叫什么?有钱人就有的救,没钱人就自生自灭?” 那男人没有回应,脸上却写满了嘲讽。 姜晚又问他:“那既然你不入城,来这里这是?” 那大汉依旧斜倪她一眼,没做回应。 姜晚见他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也懒得理。 倒是一旁紧跟着两人的卫云有些忐忑,“之前同爹一起进城的时候,每人只要交三文就好,这次……若不,我不去了,在外面等你们。” 他有些局促,可那一双眼中分明透着渴望。 姜晚瞪他一眼,“在哪里等?也许你等不到天黑就被抓走炖到锅里被吃掉了。” 卫云踌躇不已,想了半晌又诺诺开口:“那,那我以后还你。” “还?”姜晚睨他一眼,“你这么点儿拿什么还?你家那土房子都不值五两。” 卫云被怼得无言以对。 最后只得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或许一言不发是最好的选择。 一直未做声的晏珩,默默牵着两条马缰,他的目光不留痕迹地落在那男人飘荡的袖口上。 久久无法回神。 这些被迫参军的百姓,到了前线能做什么? 不过是冲在最前面的人肉盾牌罢了。 这样的军队能护得黎国几日安稳? 如今,祖父誓死守护的关中百姓已经尽数落入南良人手中。 如今是否已遭屠戮?是否遭其奴役侮辱? 念头新生,又被他压回心头。 本就打算远离的人,又何苦再去在意那些? 本都与他无关了。 城门口处站着不少士兵。 到底是怕外面乱起来,每个人都紧绷地握着腰间大刀,一脸的肃杀之气。 有能力排队进城的,多数都是成群结队的。 或是大家士族的车队,或是被镖局拥护的富商豪绅,亦有独门独户的,但看其穿着面色,也不像太过吃苦者。 反正,只要是排在队伍中的,皆非凡民。 几人顺着队伍缓慢前行。 等到了他们几人时,姜晚发现那负责收银子的官差不但要银子还要户籍。 而晏珩和那卫云似都早有准备,从各自身上摸出户籍来。 也幸亏她害怕户籍丢失,一直放在空间之中,此时也从布包中拿出,正欲再那银两,她就觉包带一紧,然后又是一松。 那个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竟突然用小刀割开了她的包袋。 拎着那包没入人群,跑远了。 姜晚直接呆愣在原地,而站在她前面的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