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型高壮的络腮大汉。 他声音粗狂洪亮,“老丈!这里可是武宁县管辖?我们不进村,可否向您问个路?” 这人话还未说完,身后骤然响起一声驴叫。 叫声洪亮,声线拉得老长,身边的人拽了几下缰绳,那老驴都没停下。 门楼上的老张头却被叫懵了,他问身边的年轻后生:“以前来的流民可有带牲畜的?” “哪里有!人都换着吃了,更别说牲畜了!” 两人对视,马上意识到,这次来的流民和以前的还真不一样。 再看向那群人,他们发现,这群流民虽然也身着破烂,且各个蓬头垢面,但显然精神状态很好。 里面不但有女人孩子,就连老人他们都看到两三个。 这可不得了。 就算是流民,那也是不缺吃喝的流民。 老头心思百转,低头和那后生说了两句,转头又冲着外面叫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络腮胡子:“我们是从南垣县逃难来的。 只是这一路一直都在林子里,不知外面是个什么状况,所以没敢下山,想着先来打听一二,在做计较。” 老张头脸色瞬间就变了。 南垣县? 那可是这黎国最南边的县了。 而且还是沿着乐溪山山脉一路走来的,这得是什么样的狠人才能做到? 别的不说,就那林子里的野物都是他们这些靠山吃山的猎户们都不敢大意的存在。 他们竟然沿着山脉走了过来? 心中不由感叹敬佩。 那些顺着官道而来的流民哪个不是历经磨难,瘦骨嶙峋的? 他们倒好,除了外表看起来狼狈了些,个个都匀称壮实,完全看不出挨过饿。 甚至自己身后的那些村民与这些难民比起来,反而更像是难民些。 如此他倒是不担心,他们会盯上自己寨子里这些仨瓜俩枣儿的粮食了。 再仔细去看壮汉身后的队伍,果然人人背着竹篓背囊,都是鼓鼓囊囊,身后拉着的爬犁和牲畜身上也都是各种物件儿。 “张大爷!”身后传来叫声。 他回头,就见已经年过古稀的老村长正被那后生扶着,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就对着下面喊:“你们等一会儿!我们商议一下。” 说完就缩回了头。 那络腮大汉正是陈彪,在他身后则是从林子里中走出来的临溪村的村民们。 姜晚也在其中,天愈发冷了,她怕赶路将脸颊冻得缺水,干脆用一块布巾当作头巾,将除眼睛以外的地方包裹了个严实。 此刻见那村子如此警戒,好奇地问身边的晏珩。 “他们的防范意识也太强了,看起来这武宁县也不太安全啊。” 晏珩道:“他们在防范流民。” “流民?” 晏珩:“对,如果逃难而来的流民,没有得得妥善安置,那打家劫舍,掠夺,就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姜晚点头,也明白为什么眼看到了山脚,陈彪没有着急带着他们下山,而是来寻人问路的缘由。 不多时,寨子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那原本在门楼上叫嚷的老头走了出来,在看清村民们身上背着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皮货和各种山货的时候,一张老脸笑得几乎要开了花。 “眼下天不早了,我看你们还有老人和孩子,要不,下山之前去寨子里歇息一晚?” “我们这边也便宜得很,家家都有空房,一家一晚上给几个铜板,或者给肉,给粮都行。” 陈彪见这老头脸变得如此之快,心中也多了几分防备。 害怕是进了另一个山匪窝,他们再盯上了这些家当。 那老张头可活成了个人精,自然知道陈彪的担忧,甚至因为他这一份犹豫,跟为放心了些。 “各位能从这乐溪山脉一路走过来,都是好汉中的好汉啊。不满您说,我们这寨子是被南边来的流民欺负怕了,他们过来讨要不成就是枪啊,外面多少个村子都被那群流民搞得家破人亡。” “可同样的,我们若是不出村子,这家中的粮食也是捉襟见肘。 所以知道各位好汉不是那等流民,这才想着看能不能让村子里各家得些好处。” 陈彪闻言,知道山下的情况怕是没有想象中乐观。 回头和陈瑜说了些什么,就向村民们告知,要在寨子里留两日。 自从三奶奶离世,三爷爷几乎就成了半隐退的状态。 族里村里的事情,都交由陈彪来做决定。 这汉子也十分尊重陈三,所以有事儿也会招呼陈瑜一起商量。 沉重的木门大开。 村民们牵着牲畜,背着行囊陆续走进了这防范森严却破破烂烂的小寨子。 在看到那些手中攥着长刀棍棒的男女老少时,最前面的村民诧异道: “他们这是打算干吗?抢劫吗?” “唉吆喂!都放下,放下,今日咱们寨子里来了贵客,家家都有份把空着的屋子好好收拾出来,给他们住下。”老张头赶忙招呼村民将家伙放下。 又一脸歉意地对陈彪道:“也是防着呢,大家都被这流民闹怕了。” 村民们后知后觉,手中的刀棍乒铃乓啷地落在地上。 那抱着孩子的大姐更是快步走到村民面前毛遂自荐,“我家里有两间空房,地方大,有床有被褥。大家都走累了,我给你们烧热水,咱们先洗洗,解乏!” 其他村民也赶忙推荐。 “来我家,我家被子今天刚晒的,暖和着呢!” “我家,我家有浴桶!” “我婆娘做饭好吃!” 不过转眼间,这原本还可能是抢他们饭碗的流民,变成了送财菩萨,寨子里的村民个个热情得恨不得马上拉人回家。 最后还是老张头一一统计了,又和陈彪谈妥了价格才将人呢安置到各个家去。 三百斤狼肉,两张狼皮,换村民们在寨子里修整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