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是在下午赶到脚店的,看到姜灵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感叹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而且这模样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姜家大房对一个女娃都这样仔细爱戴,想来对男娃子更加不错,只是可惜了那男孩夭折了。 姜家大房的人见到刘子也兴奋得很,只是提前有姜大的敲打,几个人也不敢多言,只是恭维一番,夸赞一番便算是见过面了。 刘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了商队以及在南垣城租来的镖师。一路从京城过来刘子早就见识了灾区的恐怖,这一次带着姜镇的女儿回京自然不能出半点纰漏。 姜家大房的人见了镖师,心中更是激动,就连一直卧床不起的姜有福脸上都多了几分潮红,看起来病都好了几分。 五两灰棚马车就这样带着兴奋的姜大一家,走上了通往富贵的大路。 出北城门时,透过马车窗户能看到道路两侧因为没钱入城的村民,以及已经不知在外面扎根多久的流民。 车队来时,他们愣怔怔地看着,车队驶过他们又侧目送远。 皆是一脸的木讷,满身的疲惫。 姜莲一家四口坐一辆马车,两个孩子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舒适的出行,兴奋地扒着窗户向外探看。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在流民中,一个半张脸被火焰烧焦的人,正双眼睛发红地看着那车窗。 车窗中时不时闪现的女人笑颜如花的脸,让他恨得头皮发麻。 那人哑着嗓子,声音像是硬从胸腔中憋出的一般,问身边的人,“他们是去哪里?” 被问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在城外呆了不少时日,有些消息渠道,“这是南垣城诚勇镖局的镖师,这北上一路难走得很,既然请了镖师肯定是要过了江南地区的,去京城也不一定。” 说完还不忘感叹一句,“请得起这么多镖师,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那年轻人不见有人回应,回头去看,发现刚刚问自己话的人已经消失无踪。 同样目送车队离开的还有临溪村的村民们。 正如郭氏所想,他们为了避开城门税,只派了陈瑜带了两个后生去城内采买,其他人多绕了半日路到了北门。 原本出逃的二十多户人家走的走,留的留,如今只剩了十户。 可饶是这样,这一村也有三四十人。 破庙里已经住满了流民,他们只能在破庙外的空地上扎营灶饭。 “咳咳咳!”三奶奶被车尾扬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眯眼看一眼老伴,“老头子,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刚刚看到那灰棚马车里坐着的是姜大。” “啊?”陈三声音沙哑的回应了一声,摇头,“怎么会,虽然不知道那一家子逃到哪里去了,就他那抠搜样子会租借这么一个车队?你看后面骑马的那些可都是镖局的。” “那许是看错了。”三奶奶嘀咕一声。 可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看的没错,那姜大一张嘴笑得几乎要咧到后脑勺上去,谄媚讨好的模样,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厌的很。 村民们虽然狼狈,但还没有到没食物的窘迫境地,甚至因为大家刚从乐溪山上下来,谁家手里多少都有些肉食,这围在一起做饭,也着实壮观,一时间肉味大散,惹得破庙中的流民眼馋不已。 可看着村民们个个背挎长弓,腰挂柴刀的模样又没人敢靠近。 一个身体枯瘦,年纪颇大的老人,在临溪村营地外围转了好几圈后最后将目光盯在了陈三身上。 看他时不时对村民发号施令,明显是个做主的,顿了顿手里的拐杖走了过去。 老头问:“老兄弟是这南垣县本地人?也是出来避祸的?” 陈三点了点头,见老头枯瘦如柴,双目浑浊嘴唇干裂的模样,一时心善端了一碗水给他。 客气地问:“我们打算顺着官道北上,不知老丈从哪里来的?” 那老头一听要北上,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猛烈地咳嗽了一声,握着手杖的手都是颤抖的。 “去不得,去不得。” 陈三赶忙劝了口水,那老头继续道:“不瞒你说,我是从安南府来的。老兄弟不如给我些吃食,我也与老兄弟说道说道之后路是什么样的。” 陈三看他枯瘦得厉害心中不忍,也不怕这老头扯谎骗他,拿出一个杂粮窝窝,又从刚开的锅里盛出一碗肉汤递给老头,示意他泡在碗里。 老头也没客气,接过窝窝直接上口咬了一口,在嘴里含着慢慢咂摸着用唾液沁润吞入腹中。 如此才一边掰碎了边泡边说,“这安南府到南垣县脚程快的步行也不过二十来天,我离家再到这南垣城用了一个多月,老兄弟可知为何?” 陈三摇头,老头继续。 “安南府大旱,秋季颗粒无收,人们早就开始四处流窜。一开始仿佛说好了一般,都携家带口地北上,想着距离朝廷近一些,获得妥善安置的机会就越大。” “可哪里想,安南府北面的远安县更甚,人们不仅没地吃,甚至路边的草、树皮都被扒干净了,以至于到了后来人吃人啊……” 陈三听得脊背发麻。 他们一村人可是要北上的,要是如此,他们此行怕是要撂在路上了。 可眼下不走也不成,这南垣城是呆不得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危险就压在这城墙上了。他听得心寒,老头声音却平淡得如同聊家常一般。 “我一路走到远安县,这才明白我们安南府不过是旱灾的边缘区。” “再往北走,没人知道要走到哪里才是个头。我选择了带着家人返回来,如此才耗费了许长的时间。只是没多想到,这南垣县虽然不见旱灾,却闹了匪患。我一家老小也仅剩我一人,独留再此自生自灭。” 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