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英能把下官如何?到底她官阶比我低,顶天就是个不敬上官,倒是殿下为何要陷害我?”
易禾越说越气,最后竟有些忍不住想要拔高嗓门。
幸而有多年做礼官的规矩拘着,临了还能收住。
司马瞻有些紧张地起身,实在是室内太黑,他看不大清对面的人气到何种程度。
“生气了?”
易禾长出一口气:“岂敢。”
司马瞻原地徘徊了两步,看起来像是遭了什么难办的事。
“本王正是见她对你无礼,所以才摆出来架势给她看。”
易禾朝他摊摊袖子:“那殿下可以直接训诫她,为何多费手脚。”
“你也可以训诫啊,本王以为你不想得罪她。”
易禾抽了抽嘴角。
“并非不敢得罪,不过因是私下相处,一点礼法就动辄说教不值当。”
“再说了,此人如此冥顽不灵,日后总有人教她,下官没这个功夫。”
司马瞻叫她一句话噎得死死的。
“本王知道了。”
……
司马瞻是冷着脸离开的。
易禾拈起盘子里仅剩的几颗枣子,也塞了一颗到嘴里。
这枣吃完她奇怪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方才那么气了。
原来只要心中憋闷,找个人吵一架就能消掉大半。
之前竟然不觉。
哦,之前是没有这么个人上赶着来跟她吵。
跟陛下,借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之前陛下一皱眉,她心里颤十回。
跟同僚,他们没苻英这么鲁莽,都是背地里议论,当面不可能吵起来。
跟御史台那帮?没什么底气。
毕竟南风馆是她自己去的,断袖也是她自己认的。
她若敢在殿上吵一句,他们原地不动就能再奏自己一本。
以前自己过得都是鬼什么日子?
……
翌日卯时,一行人在院内集结。
仪仗已经候在外头。
易禾换了官衣,司马瞻也着了冕服。
因为昨夜二人吵了一架,易禾不想同他说话。
但作为礼官,她没有合规的车驾,还是免不了要跟他同乘。
浩浩荡荡逾百人在前后护驾护仗。
司马瞻在车内扶了扶冠,偷瞄了易禾一眼。
“一个拜礼也就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劳动这许多人。”
易禾目视前方,应声答:“不多,司马靖出殡的时候有千余人呢。”
司马瞻指节不停叩在膝上。
显然是叫这话气着了。
……
仪仗到得山脚,司马瞻下车徒行。
灵岩寺的住持携了一众僧侣早已迎候在寺门外。
互相见过礼后,住持特意又向易禾问了句好。
“三年未至,大人风采依旧。”
易禾忙恭敬还礼:“住持亦然。”
……
礼佛的仪程不算繁复,司马瞻已提前走过行放,因而还算顺利。
礼毕之后,他又同住持在禅房内闲坐了约二刻左右。
易禾侯在门外的这个当口,让这灵岩寺的几个小僧瞧见了。
他们素日里没见过礼完佛还站得如此挺拔恭谨的人。
一僧问:“师兄,师父说你最擅长察人,依你看,这位大人面相如何?”
一僧答:“怎可妄议功德主?”
小僧纳闷,方才来时还是施主,这么快又成了功德主。
“功德主?布施了多少?”
师兄小声道:“是里头那位财大气粗的晋王殿下替他布的。”
师弟叹口气:“果真好命。”
……
从灵岩寺出来,接着再去王显的私邸。
据王显说,他的官邸在吴州的繁华地段,来往人多,不宜接驾。
他还有座私邸建在京郊,不但地方开阔,景色还娴静。
最主要的是不会搅扰殿下王驾。
听起来确实是在用心安排了。
吴州同建康风土差不多,民风也开化,仪仗刚拐进王显住处的长街,沿路就有不少百姓围观跟随。
也不怪人们好奇,这排场实在也是难得一见。
陛下御赐小驾卤簿,仅属车就三十六乘。
更不要提执旗持槊,弓弩鼓吹,最后还有侍卫队。
易禾身为公卿,此时应当下车奉引,亲事府将军左右参乘。
如今参乘和太仆都各居各位了,唯独缺她这个奉引。
倒不是她故意躲懒,而是眼下离王显住处还远着,街面上又有许多行人,纵然她身为礼官已经身经百战,但也不想这么长的路一直被人盯着瞧。
于是干巴巴又坐了一刻后,她才起身理了理衣冠,准备下车去奉职。
司马瞻在她身后问:“大人去往何处?”
“自然是下车给殿下引礼。”
“不用了,大人踏实坐着。”
易禾转身,面上没有波澜,回话也没有波澜:“这不合礼数。”
司马瞻却笑了笑:“本王是来做客的,奉不奉引也是本王自己这边的差事,今日端要看的是主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