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言自知理亏,所以损了一名使者的事也不好再提。
但是互市的条件依然苛刻。
尤其是大晋要同其他周国互市,需要在燕国借道,燕国开出了每年十万贯的过境费。
然而陛下只肯出五万。
并非陛下小气,而是真的没钱。
派了中书门下的几个官员同伯言议了整整两日,仍旧没能让伯言松口。
最终落在八万僵持不下。
司马瞻这日去请司马策示下。
“此事若要议成,还须有个奇巧的法子。”
司马策点头:“不如王弟再去吓吓他们。”
“已经宰了一个了,再动手的话,怕传出去有损我大晋国威。”
“那倒也是。”
兄弟二人大眼对小眼,开始长吁短叹。
司马瞻突然问:“此事不能按寻常手段推进,不知朝廷有没有那种惯用倒行逆施、悖礼犯义之人?”
司马策略一思忖:“还真有。”
……
午后,易禾在公房里咬着后槽牙接了一道圣旨。
她至今还记得娄中贵笑着同她说:“晋王殿下给陛下要一个足智多谋七窍玲珑的人,陛下就择了您。”
易禾不怎么信:“确定这八个字是形容本官的?”
娄中贵嘿嘿一笑,搁下圣旨转身走了。
……
不信归不信,圣旨已经下了,她免不了要跑一趟馆驿。
半路路过太常第,她回去将司马瞻送她的人牙手钏戴在了手上。
打眼一看,妆奁内还有一串紫檀的,也顺便戴到了另只手上。
又叫了石赟同行。
彼时伯言正在驿馆内喝茶听曲儿,好不自在。
见到易禾来访,颇有些吃惊。
二人各怀心思面对面坐了。
易禾学着司马瞻的样子,将手里那串人牙珠子捻得迅疾,走珠之间,密密有声。
伯言瞄了一眼:“老夫见大人这手钏别致,不知是何所制?”
易禾一脸淡然:“哦,你说这个,是晋王殿下在西北所制,他每诛杀一个敌军将领,就命人将他的臼齿拔下来串成手钏,这东西多的是,我大晋朝臣几乎人手一串,用以驱邪避讳,要不,这串就送给大人?”
伯言连连推拒,而后又默默喝了口茶,神色晦暗不明。
易禾见他不做声,伸出另只手来。
“大人是我大晋的贵客,人牙相赠是本官思虑不周,不如就将这串赠予大人。”
伯言又看过一眼:“这一串像是檀木所制,也有渊源?”
易禾笑笑:“这串可就厉害了,这是晋王殿下屠了皇城之后,掘了大启的皇陵,拿他们的棺材板磨成珠子穿的。”
伯言瞪大双眼:“掘皇陵?为何?”
“自然是为了钱啊,哪国皇陵里没点陪葬?”
……
伯言继续喝茶,脸上挂着一丝了然笑意。
“大人莫不是为了过境费的事,特意来此吓唬老夫的吧?”
“哪有?”
易禾将茶给他斟上。
“听说殿下跟陛下已经商议过了,十万就十万。”
伯言一愣,似乎有些不信。
“陛下昨夜还说,只能五万。”
“君心难测啊。”
“既然议定了,那大人来这一遭所为何?”
易禾转身将石赟挥退了,对伯言悄声道:“不瞒大人,陛下是派我去省墓,我正好路过此地,这大热天的,躲到日头下去我再走。如果事后陛下问起,我就说途中来驿馆拜访使臣,想来陛下也不会生气。”
伯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她:“易大人,果真狡猾。”
同样身为人臣,他如何不懂易禾的意思。
……
三盏茶喝罢,易禾便要起身告辞。
伯言送她出门,仍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大人没听错对吧,不瞒大人,其实我们昨夜已经商定在了八万,陛下今日如何还说十万?”
易禾停住步子,又看了看四下,小心回道:“我乃天子近臣,消息自然不会有错。陛下确实说的是八万,只是……只是殿下定要给十万,还说多出来的这五万,本王再想别的办法以数倍得之。”
伯言定在原处,半晌没想明白。
这两万贯的落价,是大晋五六个官员跟他整整谈了两天才谈下来的。
怎么一夕之间,司马瞻又给加回去了?
他可是为了钱连皇陵都敢掘的人,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抬头,见易禾已经上车,他遂跟了过去。
“大人可知,殿下说的别的办法,是个什么办法?”
易禾摇头:“那我就不知了,殿下脾气不好,又爱冲动,多一嘴不如少一嘴。”
“不过,殿下是个武将,估计也就拿以后的战利填。”
言毕冲他抱了个礼:“大人,咱们有缘再会。”
……
车子行出丈远,易禾在车里长长出了口气。
石赟赞道:“大人,您刚才演得真不错。”
易禾笑笑:“还是你慧眼识英雄。”
“只是,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