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茂盛,野鹿兔子在溪边饮水,连嘴角绒毛都看的清楚。
顺着溪水再向上看,尽头是一泻瀑布飞流直下……
再往上,轮廓便与夜空相融。
袁祈盯着面前高山,觉着眼熟,这一切似乎跟纪宁桌上鱼缸造景一模一样。
在他发现这一点后,耳边警报声就如潮水般褪却,最终汇成一线嗡鸣。
袁祈双目失焦,耳边监控员大喊也听不见……
他就在镜头的注视中,犹如先前失踪的所有人那样,缓慢走进蜃楼。
再次回过神时,袁祈发觉自己置身于刚才看到的山中。
他左右环顾,竟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风吹动耳畔发丝,溪边喝水的鹿听见声响警惕竖起耳朵,跟他对视一眼,看清来人后又放松四肢继续低头喝水吃草。
袁祈心里刚说了句“傻鹿”,又发现吃草的兔子主动蹭到脚边嗅了嗅,低下头用三瓣嘴开始细细啃他脚趾。
袁祈脚尖传来痒意,抬脚躲开,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青衫垂足,墨发垂肩。
他张开双臂左右看了看自己轻飘的长袖,对于这副模样竟觉似曾相识。
兔子又跑过来啃他指尖,袁祈弯腰拎起抱在怀里,走到溪边看自己倒影。
这张脸跟他原先有八分相似,剩余两分的出入不在五官而在气质。
袁祈长得好看,帅气,但眉宇之间是狡黠精明,红尘万丈中身上染得是俗世尘埃。
可河水中这张脸,让人一看就知道并非凡人相,那是悲悯众生的仙人之姿。
一模一样的脸,却给人截然相反的感觉,
袁祈抬起手摸了摸脸颊,知道这应该就是纪宁一直心心念念着的灜祈了,扯动唇角无声息笑了下,那张脸上就沾了些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心底发酸地想:有什么好看的,七尺男儿一头长发,娘不唧唧。
袁祈打量四周,提起衣摆在河边坐下,不知道自己这次进的又是什么,是帐、是幻境、又或者是自己的心魔。
他当做撸猫一样有一搭没一搭抚摸兔子光顺皮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又该往何方。
青草被踩踏的沙沙声引得耳骨微动,兔子一惊,竖起耳朵蹬出他的怀中逃窜离开。
袁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走来的一片阴影笼住。
清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说要陪我过生辰,还作数吗?”
袁祈抬头,见少年模样的纪宁站在面前,眼前顿时一亮。
纪宁的表情一如既往漠然,甚至比两人初见时还显得无情,漆黑瞳孔一瞬不顺盯着他,却没有丝毫起伏情绪,露在外边的皮肤在脉脉阳光映照下像是泛光瓷器,袁祈闺蜜心墙抓住他手,下意识回:“算。”
纪宁盯着他,觉出面前人跟平常不太一样,可他不懂这种感觉,也没有表现出心底转瞬即逝的疑惑。
袁祈拉着他手站起来,心虚地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考虑“纪宁生日”这个问题。
这人诞生于远古,存活于无垠时光,以至于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他的诞生之日。
袁祈犹豫了下,心想反正自己现在顶着灜祈的皮,舌尖舔湿下唇,试探问:“你的生辰是……”
纪宁:“今日。”
袁祈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问出这么没有诚心的问题纪宁会生气,偷瞥对方,没曾想那张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死一般的沉静——
袁祈一怔,恍惚间有种感觉,这人是纪宁,但比起自己记忆中那个,少了活生生的“人气”。
纪宁见他真的记不清了,拉着他手沿山路向上走到山顶,指着齐寿松刚萌发出来的转轮春芽道:“你说过,齐寿松发芽之时,就是我的生辰。”
现在,齐寿松发芽了。
大荒山的季节限定模糊,随灜祈心意改变随意改变,但齐寿松天生地养,春发秋落有自己的规律。
袁祈了然点头,由天地星象推演出的时间与日期记载那都是后人所为。
在一切衡量都没有出现时,纪宁的生辰,灜祈定在了万物萌发之刻。
“真是个好时候啊。”
可能是山风吹得太柔,袁祈抚摸柔嫩枝丫,心里有一瞬间对自己耿耿于怀的情敌释然。
他的指尖携着松香,抬手在纪宁蓬松头顶上揉了两下。
“那我今年,送你个特别的礼物呗。”
纪宁说:“可。”
袁祈眉头往旁边一瞥,有点受不了他一板一眼死气沉沉的模样,用手捏住白嫩脸颊。
“宝贝儿,你以前真的一点都不可爱,能不能给老公笑一个呀?”
纪宁被揪起嘟嘟脸,并没有回应他这无礼要求。
袁祈并不知道曾经的灜祈在纪宁生辰这天是怎么庆贺的,但他深得新时代各种浪漫套路,有自己的方式。
虽然此刻分不清现在身处的是帐还是自己的心魔,但起码周围一切都是安全且正常的。
袁祈陪着纪宁在大荒山上玩了一天,钓鱼打水漂嬉戏林间,他给纪宁编了花环,烤了兔子,还剥松果喂给对方,两个人一前一后,捡了落在地上的宽大苍翠的树叶……
傍晚袁祈和纪宁一起躺在山顶平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