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的永生,于纪宁来说是凌迟的刑。
山洞内再次安静下来,陈县长和琥珀都不知道袁祈突然间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一时间没有人再发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袁祈深深出了口气,像是溺进深海里的人,在临死边缘浮出水面呼出的那口气。
他用近乎变态的理性和自持将内心翻涌出的光怪陆离的情绪压下,掐灭了烧到手的烟头,盯向陈县长问:“这些,跟你说的,山神诅咒有什么关系?”
陈县长警惕打量他,短短几分钟,袁祈给人的感觉已经变了,如果说原先还收敛着心底的戾气,将一切情绪内化。
现在他把自己所有的阴暗都不折不扣展现在脸上,并且本人还未察觉。
陈县长喉结滚动,继续道:“那时候洪水天火同时降临,整个村子几乎灭绝,就在穷途末路时,山神出现了,他挥了三次手,第一次,驱退洪水,第二次,散了天火,第三次,降下赐福……”
陈县长说到这里,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倒在地上的人又站起来,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断肢重生,被毁掉的山川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所有活下来的人,匍匐在地上长久跪谢。”
琥珀冷不丁开口,“这不好吗?”
陈县长嗤笑了声,“刚开始,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灾难消退后,这里就成了风调雨顺的庇佑之所,山上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菜蔬草药,都受了滋润健硕生长。重建家园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造了更大更高的祭台去祭祀山神,为山神祝祷,祈福,我们坚定切忠诚的信仰着他。”
“至到……”
“至到最早的那一批人发现,我们失去了一种能力。”
袁祈:“什么?”
陈县长:“死亡的能力。”
“随着时间推移,村子里刚开始的那批人逐渐衰老,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死亡,这时我们才发现,山神不仅给了我们安稳的生存环境,并且还赐予了我们长生的能力。”
袁祈讥诮笑了下,“这不好吗?”
这不是人类一直梦寐以求追寻的东西吗。
“如果只是长生,我们能说不好吗?”
陈县长道:“只生不死,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尽管可以上山打猎采摘,但能获取到的食物终归有限,更何况,到了冬天,大雪封山,运气好点,上山一天能找到一只雪兔或者山鼠,运气不好,空着手面对家里衰弱的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们只是不会死,但是会病,会饿。”
袁祈大概明白,他们的赐福,可保长生,却没有保证他们能像个健全人一样活着
“为了获取更多的食物,有一些人开始走出村子范围,走向更远的山里或者是走出山里。”
陈县长说到这里红了眼眶,拳头紧紧抵住地面,“那些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琥珀稍微直起身,“因为山神的诅咒?”
“没错。”陈县长两只手盖在脸上,用力搓了把脸。
“我们一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少了人,出去找,出去找又少了人,如此反复,至到有一天,两个人并肩寻找,一个人就在另一个人的注视下,只踏出一步,就在眼前化成了一堆白骨,风一吹,就没了。”
“这件事情被传回来后,又经过很长时间的摸索,我们才发现。”
陈县长直勾勾盯向袁祈:“我们村子周围,在山神降下赐福的时候,似乎有一个范围,只要我们踏出这个范围,就会立刻死去。”
“山神给与了我们繁衍生息的土地,但他也在土地上下了诅咒不准我们踏出这个地方。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后代,永永远远都要守在这里,信仰他,尊崇他,作为他忠实的信徒,哪怕他死去,这个诅咒依然没有消失。”
袁祈听着他积压的控诉,静静摩挲着自己鼻尖,陈县长说的很流畅,应该都是实话,但他却总觉着这里边有什么被忽视的不自洽之处。
“这些事情,跟这满山洞的尸体,还有你们最后的山神祭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已经找到了破解诅咒的方法了,是什么?”
反正摆在面前的是条思路,陈县长也不在意袁祈知道真相,他看着不远处的累累白骨,这都是他们自由的希望。
“这个山洞,是山神死后无意中发现的,这个洞,是浡婆族人没法踏足的禁地,我们先前一直以为,这里是连接山顶和此处的‘路’,山神大人不允许我们亵渎深山,因此不能将脚踩进里边。为了祭拜他吗,我们就叫这个洞为山神庙,就连祭台,也设立在庙外。”
“我们虽然出不去,但中间经历过很多尝试,其中也不乏献祭请求山神大人宽恕,将活物扔进洞中作为祭品。山鸡、野猪……我们什么都尝试过,但都是没有用的,至到有一次,我们向洞中献祭了人头。”
袁祈冷冷瞥过去,然而陈县长这时的脸上却露出丝欣喜神色。
“那是一个倒霉的外来人的,不知怎么迷路,阴差阳错成了我们的祭品。”
“神奇的是,献祭了人头之后,竟然能有人短暂的出去了,尽管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也死在外边,可这起码提供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