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垄,干活间隙袁祈问一起休息的强壮中年男人。
“大哥,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三十多年了。”
男人从坛子里倒了一碗水闷了,晶莹水滴顺下巴滴下,看起来十分豪爽。
喝完又倒出一碗递给袁祈,阳光下露出一口白牙,用掌根擦擦嘴说:“早些年家里饥荒,逃难逃到这里,姜阿公好心收留了我,还帮我盖房子,嘿,我这才有了地方住。”
袁祈接过水碗,“咱们这儿的人,都是逃难逃来的?”
男人说:“也不一定,但都是苦命人,要不是在家老乡活不下去,谁愿意离开呢,不过现在总算有个安稳过日子的地方。”
袁祈端着水喝了口,冰镇泉水,入口清凉甘甜。
他品着不错,顺手递给身后站着的纪宁,回头继续跟男人聊天,“我们那里,每到初一十五的晚上,大家都在外边点篝火跳舞,好不热闹,我见今儿个就是十五了,不知道咱们村里有没有这样的规矩。”
影青对于“田园乐”并不感兴趣,站在田头,抱着手臂靠树乘凉,冷眼旁观袁祈满嘴跑火车——他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近三千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民族初一十五晚上跳舞。
男人说:“我们这儿可没有,到了晚上,头一闷就睡觉。”
“竟然没有啊。”袁祈面上浮出恰当惊诧和疑惑,“那要是睡不着呢?你跟嫂子就没有那什么的时候,一起坐在院里看个月亮什么的?”
“嗨!哪有婆娘呢。”
男人休息够了,起身搓了搓手又要回去继续犁地,漫不在意说:“就算有婆娘,月亮有啥好看的!我们这里,晚上就是睡觉,鸡叫了起床,狗叫了睡觉。”
“睡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袁祈笑了笑,没说话,纪宁喝完水把碗还给他。
“过来。”袁祈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
纪宁听话俯下身。
袁祈用手指抠了一块湿漉漉的泥给他抹在脸上,纪宁任他给自己抹,面无表情也不反抗。
袁祈捧着他脸,端详半晌后说:“真好看,果然我老婆无论怎么样都好看。”
纪宁眼眸轻垂,“嗯。”
“纪宁。”
袁祈看着他,目光逐渐柔和下来。
跟以往不一样的表情,袁祈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眼神,到极致时,纪宁甚至有点分不清面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如果一直留在这里。”袁祈说:“是不是我就可以跟你同寿,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纪宁握住扶在脸侧的手,一顺不顺盯着他,面对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的确如此,实现内心渴望,这是无数人沉迷帐的原由,只是——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袁祈不要如此。
“开个玩笑。”袁祈轻轻一笑,见他避开自己目光,用拇指为他将那块泥一点点擦掉。
他看着面前鸟语花香的村子,视野平坦开阔,田间劳作休息的人们都欢声笑语。
“说正事,你发现了没有,这个村子里没有小孩。”
纪宁:“嗯。”
袁祈转头,笑着问:“要不然咱俩生一个?保准团宠待遇。”
纪宁侧目觑他,嘴唇抿着,不知道袁祈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少见的并没有给他回应。
“开个玩笑。”袁祈抓着他手,五指相扣勾了勾,纪宁的沉默已经现象给了答案。
“赵哥说过的,你虽然无所不能,但生不了孩子。”
从纪宁角度看他低垂眼眸,明明带着笑意,却有淡淡伤感。
他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并且期望他能接着。
纪宁回握住袁祈掌心,如今除了这个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会撒谎,有些注定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能回应。
袁祈田野间溜达了一天,似乎完全适应了村子生活并乐在其中,帮老三犁地,中午就在人家家里蹭了顿午饭,两人还喝了点酒。
晚上影青在袁祈的建议下跟他们一起回到姜阿公家里。
姜阿公似乎非常高兴,亲自迎出了门。
袁祈还没进门就闻到了四散的响起,“阿公做什么好饭呢,这么香?”
姜阿公跟门外归家的人招了下手,笑眯眯说:“你们进村就是客人,昨晚没来得及给你们弄点好的。今天我特意杀了只大公鸡炖给你们吃,今晚咱们吃鸡汤。”
“这位就是你们那个朋友吧,找到了挺好。”
影青睥了他眼,对于帐中的一切幻境,包括人,他都没有配合的兴趣,并没有回应。
“对啊。”袁祈笑着转了话题,问:“有酒吗?我今天中午在三哥家里喝的糯米酒真香,没喝够呢。”
“我们村都是自己酿的酒,地窖里有。你们先坐,我去给你拿。”
黄昏薄暮,天已经昏昏暗了,归家行人不间断从门口路过,赶集似的,络绎不绝……
袁祈在桌前坐下,纪宁跟着他落座,这一天,他都没怎么说话。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农经济,没有经济压力,没有房贷车贷,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有加班,没有KPI压力……”袁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