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恢复,问:“你说什么?”
袁祈脸色苍白,“他刻意选的我。”
赵乐:“为什么?”
袁祈抿了下,垂眸注视着眼前地面沉默。
因为他跟李明一样,困在心底的梦魇都是同一个角色,他们对那个特殊的角色情绪复杂——纠结、挣扎、矛盾,从敬爱到失望,最后绝望。
袁祈仅存的意识让他知道自己说多了,收敛心神,勉强搪塞:“没什么。”
赵乐身为第八组情商最高,看出他不想说,也识趣的没有再追问。
袁祈借着空档捂嘴缓慢站起来,纪宁从旁边递过一方折叠成块的手帕。
袁祈一怔,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这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女孩会送手帕这么老土的东西给人?
他慢半拍接过,展开擦手,眼角掠过边角红字,发觉绣的是xx会所,知道八成是局里宣传送的。
纪宁视线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从他脸上离开,袁祈擦手时察觉回视,这次纪宁竟没有移开。
他能看出对方平淡表情下的担忧,轻轻一笑说:“没事,就是第一次杀人,害怕。”
“还装。”赵乐揶揄:“刚才不知道是谁连苦胆都差点吐出来,现在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着你行了。”
袁祈笑着给了他一脚,“走开。”
李明的帐已经全部消失,现在几个人依旧站在建筑工地,正是他们进来时的土堆前。只不过他们进来时是早晨,而此刻夜幕不知不觉间已经落下。
帐中经历了两天一夜,但现实中不过消逝了几个小时。
袁祈踢完赵乐,余光瞥见立在边上一动不动的李明,影青将他半挡身后防备着,他想起刚才帐中场景,笑意收敛了些。
他朝李明走过去,李明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像是闯了祸被抓包罚站的孩子,始终不敢抬头。
影青想知道袁祈怎么处理这次的事情,往旁边挪开给他留出位置。
袁祈在李明面前蹲下与他持平,拉起他惨白发青的小手。
“我们这两天,把帐里所有的球都找回来给你了,可是你都说没有。你说你的球,圆圆的,黑色、红色、白色相间……”
他眼角带着一点常规笑意,目光自李明湿哒哒的头发和脸上逡巡而过,声音很轻:“宝贝儿,其实你找的根本不是你的球,而是你的头,对不对?”
李明的头,包括他的身体,就在“琉璃塔”的地基中。
李明打了个颤,下意识往后抽手,惊慌中对上袁祈含笑双眸,又耷拉下肩膀,青紫的嘴唇撇了撇,哭着说:“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人的。”
“我知道。”袁祈说:“你只是想让我们多陪你玩两天。”
袁祈为人麻木,极少能跟人间悲喜共情,但眼下,却为李明内心那点奢求觉着悲哀。
大概李明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享受过片刻家庭温馨,小孩子都会馋,他在食不果腹时会偷拿别人东西,受人打骂,遭人厌烦。
他像只小小的流浪猫,在不该有的年级经历人间百态,衣服是捡来的,吃的是鱼贩子要扔的。
李明没有母亲,父亲缺少监护责任,没有人给他纠正错误行为,就像没有人能给他一个温暖睡觉的窝和一顿填饱肚子的饭。
父母出身也是没有余地的选择,或许在梦里,他曾无数次经历过温馨场景,但他已经死了,连梦都做不了。
只能困住他们这群陌生人,来圆一场永远不会发生的美梦。
听着袁祈温柔的嗓音,李明两个唇角往下耷拉着,他没有眼泪,只能流血,在满面血迹中拼命点头。
他生命中仅有的,来自别人的善意,都是袁祈给的。
李明选择袁祈做他的爸爸,的确不是阴差阳错。
曾几何时,在破旧小公园里,摆摊的神棍逗一群小孩玩,挨个为他们看手相,轮到他时,神棍说他是泼天富贵命,将来一定当大官赚大钱。
他记得那个叔叔眼角有颗小痣,笑的时候就坠在那里,十分好看。
那是他第一次从别人那里感受到善意和希望。
李明攥着那人握过的手两天没舍得松开,那些话在幼小心底种下一粒种子,让他开始期待着以后,盼望将来。
他幻想自己将来能吃饱,能有钱买小卖部里彩色的小皮球,他还得有个白色的木马,还要一只黄色大狗……
李明幻想了很多东西,最后的最后,他想:要是那个人是自己爸爸该多好。
他会在门口等着爸爸下班,会给爸爸做饭吃,爸爸晚上也会搂着他睡觉,爸爸还会给他买那个小皮球……
那一晚,小孩躺在泡沫板上,靠着臆想度过了有生之年最美好的一晚。
影青对于眼前场景并未有丝毫触动,李明的凄惨经历他也漠不关心,只是听了袁祈的话后,侧目睥过,回身看向远处钢筋水泥筑起的大楼骨架。
二十二层高楼,耸立在漆黑浓重的夜色中逼迫压人。
影青直截了当说:“我去把他的头挖出来,。”
“不。”纪宁冷不丁开口,用平淡的声调说:“是袁祈亲手把他的头挖出来。”
其实从刚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