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然睡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家里空空荡荡的,日光强烈的从窗外洒进来,凛冽的深冬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被这灼灼日光晒得消融,一月上旬,回光返照一样的好天气。
这少见的水洗过一样的万里晴空让沈悠然的心情也跟着开朗了起来。
梦是昨天的,泪水是昨天的,朋友的背叛是昨天的,那些睁眼闭眼间浓稠的血腥味道通通都是昨天的。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
唐熠城的电话掐点一样的响起,嘱咐她起来吃饭。沈悠然迷迷糊糊中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怔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从床上下来。
恍然之间,昨天的阴郁心情像是随着这顶好的天气而烟消云散了,一贯主张定时定点吃饭的唐熠城竟然少见没有催促她,任凭她睡到十一点。思绪翻转之际,昨日的冷言冷语渐次涌上心头。
只要是涉及到和蒋静知有关的任何事情,沈悠然眼中便从未有过第二个人的存在,是以什么时候起,蒋静知三个字像是个说话都要顾忌三分的禁忌,提及变色,哪怕身边是无辜的唐熠城,都不能让她的理智归位。
她闷声哭着睡着的时候,唐熠城该是一种什么心情
入睡的,或者一夜未眠,清晨醒来之际又是如何站在床前望着她许久才离开去公司的,手机经过一上午的翻来扣去不敢扰她清梦,好容易掐着时间算准她该醒了,语气深处又是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
沈悠然闭了闭眼睛,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如果这七年的人间炼狱般的长路尽头,是他在那方遥遥的凝望,沈悠然突然觉得这七年也不算是难熬,好在,尽头处光泄进来的地方,正是他站的位置。
曾有一次追杀敌人,横跨了半个亚洲,沈悠然和元茶六天五夜不曾合眼,中途负伤前行都不能阻止她熊熊翻滚的杀意,寒光匕首入敌人心肺、冷眼旁观他们痛苦致死的时候,沈悠然也从来没有觉得她这么不是东西过。折扇浴血长大的沈悠然,竟然因为自己太过混蛋而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像是在说:沈悠然,你给老子清醒点!这是人间,不是他妈的该遭天谴的鬼蜮阴幽之地!既然重新活了一遭,就老老实实的说人话、办人事!那是能被你伤心的人吗?!
这一巴掌将睡意抽没了,实为人间清醒,昂首挺胸的去上班了。纵然她还没有
想好怎么面对安宁,在她冲自己笑得时候,好像一切理由就准备好似的朝她身上扑。
或许……她是有苦衷的,或许,这一分钟她对自己流露出来的笑容并无半分伪造虚假……
心思极转中,沈悠然脸上挂着的是往日最稀松平常的笑容,仿佛一切都随着那个梦死在了昨天,仿佛她不刻意回忆起来,安宁,便是那个端庄得体到人人模仿不得其精髓的a市名媛。
杀人放火的事情,和如同高岭峭壁之上洁白无畏的雪莲似的安宁,又有什么干系呢?
席慕寒当初将沈静萱和余睿慈的信息一起发给了沈悠然,沈悠然急于找到沈静萱,当时没顾上理会姓余的,现在人找不到了,余睿慈丢了下家,却并没有急于行动,仿佛没了沈静萱,外面还多的是想要往他身上扑的小姑娘,没有什么谁是不可缺失的,除了那些货。
他可以随意放弃,沈悠然却不能坐视不理,这两天缓过神,定位显示这人经常半夜在‘夜宴’活动。
沈悠然皱眉,夜宴是万怡旗下的产业,尽管里面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也有很多事情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沈悠然还是去了。
当然,
不乐意的只有王翠九,才刚刚暖和起来的天气,这只花孔雀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屏了,路肩的黑色吊带裙,笔直修长的腿明晃晃的晾在外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耐冻似的。
沈悠然刚张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放弃了,算了,就让她花枝招展吧。沈悠然望着眼前庞大的建筑物,心想,这样或许是更好打探消息的一种方式,便由着她去了。
音响炸天动地,不知道是不是上年纪了,沈悠然越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觉得吵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都不能形容这种酒池肉林的挥霍场景。高台舞池中心,男男女女像是羊癫疯一样随之摆动,昏暗的光线里,沈悠然再一次佩服那些单手端着托盘穿梭的游刃有余的侍应生们。任其喧闹和扭动,分好影响不了他们手中酒的平衡。
沈悠然有点后悔过来了,前面一个看不清楚脸埋着头狂舞的女子突地从舞池中跳了出来,还高抬着胳膊挥舞着,沈悠然喊了一声:“让一下——”
那人回头,沈悠然看到她脸的一瞬间,只觉得太阳穴处的青筋直跳:“王翠九你有病啊?今天不是让你来玩的!”
这两个人
明明是一起进来的,一个没回头,她就和别人左右摇摆去了。从此以后,这种场所沈悠然又多了个佩服的人。
王翠九不以为意,依旧摇头晃脑的往前走,扭着喝多了一样的魔鬼的步伐,一甩头,勾勾手指头:“跟我走!”
沈悠然转身就往反方向走,却被王翠九这个疯女人先一步看出来了心思,生拉硬拽的将人领走了,同时低声说:“别闹,我知道线索了。